在半导体产业聚集的台湾新竹,一条半导体相关企业鳞次栉比的街区里,在日资企业工作的苏家庆(化名、30多岁台湾男性)一边揉着因连日疲劳而困倦的眼睛一边说:“就这样,我们努力支撑着台积电的工厂,工作仍在持续。周末也不能休息。即使晚上12点、早上6点,台积电也会打来电话。每天睡觉都把手机放在枕头边”。
苏家庆表示“我们还好一点”。“台积电高管如今的紧张感超出想像。只要对供应商稍微采取纵容的态度,马上会被降职”。
以在台积电最尖端工厂工作的李大中(化名、50多岁男性)为例。在工厂担任部门负责人的他如今没时间休息。2020年秋季以来,进入了异常繁忙的时期。每晚都是深夜3点多才能回家,有时还会住在公司。就这样,台积电的工厂始终维持着满负荷开工的状态。
李大中的唯一支撑是每年3000万新台币(约合人民币700万元)的报酬。台积电中层人员的年薪达到数千万日元,在过去1年里除了奖金,员工平均还拿到约56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2.7万元)特别报酬。远远高于200多万日元的台湾平均年薪。台积电以破格待遇应对空前的繁忙,但也接近极限。
世界尖端半导体的生产如今呈现出92%集中于台湾的异常情况。台积电董事长刘德音也表示,希望世界不要误解台湾。客户从全球涌到台湾,展开争夺,半导体代工行业完全失去了平衡。政府也以罕见的措施提供支援。
为应对新冠疫情,台湾目前停止了全部签证发放,但半导体享受特别待遇。一家日资企业向台湾派遣了数百名技术人员,冒着风险支撑迅速扩大的台积电的生产。
但业务一线也发出叫苦声。一名日资企业的高管说:“美国、日本、德国、在台湾则是新竹、台南、高雄……。他们到底要造多少工厂?人手短缺,这样下去必将不堪重负。如果台积电的工厂出现意外,对世界经济的冲击相当大。世界或许还不了解这种现实有多么可怕”。
瓶颈是什么?”9月9日,日本经济产业省官员参加了与台积电(TSMC)的线上会议,并在会上这样问道。为了吸引台积电在日本设立半导体工厂,这种会议每个月都要召开两次,每次花30分钟左右讨论课题,但台积电的态度并不明确。
日本经济产业省认为,光靠日本国内厂商很难重建日本的半导体供应链。但台积电2月宣布在日本设立的只是开发基地。日本以建厂补贴等为筹码,想要吸引台积电建设工厂,借此实现东山再起。
美国的补贴为5.7万亿日元,欧洲超过17万亿日元,中国大陆超过10万亿日元。考虑到中美对立造成的供应链风险等,以巨额补贴来强化半导体产业的动向接连不断。日本也提出了以数千亿日元规模基金来支持自身半导体产业的构想。
“民间筹资存在界限。希望国家能确保万亿日元规模的预算”。6月中旬,半导体存储器厂商铠侠控股(Kioxia)的社长早坂伸夫来到位于东京永田町的众议院第1议员会馆。
早坂伸夫提出请求的对象是担任自民党半导体战略推进议员联盟总干事的众议院议员关芳弘。这一议员联盟于5月启动,在成立宗旨中把半导体定位为“日本经济安全保障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关芳弘回答说:“我会向财务省说明,大力争取预算”。
上世纪80年代,日本半导体厂商在全球拥有过半份额。现在已降低到10%以下。在技术和生产规模被韩国和台湾企业超越的情况下,日本政府采取了重组等措施,但未能扭转局面。
在6月日本众议院特别委员会的参考人质询环节,日立制作所的原技术人员、微细加工研究所所长汤之上隆称,“日本半导体行业得了重病,经济产业省主导的财团和联合出资公司等的处方诊断错误,并未对症下药”。
鉴于之前的教训,日本经济产业省计划在依靠外资的同时,以制造设备和零部件、材料等具有竞争力的相关企业为中心,摸索日本的生存策略。
在自由贸易体制下,政府大力支持单个行业本来就不受欢迎。尽管如此,各国仍然义无反顾地开始重新构建半导体供应链。日本也摸索着效仿这种做法。日本能否在各国和半导体企业的行动中避免被埋没,提高存在感呢?日本面临着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