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州总理总理莫里森如何从新赢得民心

正值他当选连任一周年,互联网上对他是满满的善意,年轻人在TikTok 上为他唱赞歌,以前批评他的人现在对过往的言论表示道歉。这番暖心的场面跟去年澳洲森林火灾期间莫里森的公共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当时他最受诟病的是澳洲野火熊熊之际,自己作为总理却悄悄到夏威夷度假去了。

野火让民意走低谷

在旁人眼里看来这是莫里森总理的渎职之举,随即引爆众怒,公众同仇敌忾,在媒体镜头前对他粗言怒骂,消防员和火灾幸存者当着媒体的面拒绝跟他握手。转眼到了一月下旬,火势渐熄,生活刚刚开始恢复正常,新冠病毒袭来,疫情来得既猛且疾。

又过了几个月,澳大利亚上了世界最佳抗疫国家排行榜,感染病例约7000,死亡病例不到100。5月中旬,还在医院深切护理病房躺着的新冠患者也就10来位。莫里森总理的支持率稳居66% — 这是过去10年来澳大利亚总理能取得的最高支持率。

莫里森是通过什么办法彻底扭转了自己的公共形象呢?

听从专家意见

病毒来袭的紧要关头,莫里森转向专家求教,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立刻把建议付诸行动,而且不吝代价。

观察者说,效果立竿见影。每次总理发布重要声明时,政府首席医疗官布兰丹·墨菲(Brendan Murphy)都在他身边(当然保持着1.5米的距离)。

世界卫生组织(WHO)说旅行禁令没必要时,澳大利亚对中国闭关、禁飞,就是墨菲的建议。新冠疫情被正式定性为全球大流行之前,堪培拉已经这样为它冠名。

澳大利亚医学协会(AMA)主席托尼·巴顿(Tony Bartone)说:“显然,是这样,发生公共健康危机的时候就得听医学专家的”。

但是,他说,听从医疗专家的话会对经济造成巨大干扰,而这意味着疫情早期就咨询专家,而且对专家的建议不折不扣地听从,需要强大的领导魄力。

当病毒本地传播明显加速时,莫里森迅速采取行动,感染病例刚一超过一千人,立刻下令关闭酒吧和类似的营业场所,禁止大型公众聚集活动。

巴顿医生说,商店关门歇业带来的经济后果很惊人,但莫里森没有犹豫,这点跟英国和美国的领导人就不一样。他选择听从科学。有意思的是,澳洲火灾期间他正是在这点上最受诟病。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新冠和山火是两种不同的灾祸。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历史学教授弗兰克·彭吉奥诺(Frank Bongiorno) 指出,总理的应对行动受到政治包袱的制肘。

过去7年一直执政的保守联盟长期以来对气候变化问题背后的科学理论始终不予重视,不予认可。莫里森是保守执政联盟的首脑。

科学家和消防部门指挥官早就在拉警报,即将到来的山火季节比往年要艰难得多,政府应该尽早做好准备。他们说,政府对此充耳不闻,不予理会。

因此,山林野火烧成全国灾难程度时,总理被批行动不力。批评者指出,莫里森最开始很不情愿承认那场环境灾害的严重性,也没有重视灾害背后的深层原因。

但公共健康危机完全不同,彭吉奥诺教授解释说,不同之处就在于目前不存在那种政治制肘。澳大利亚的医疗保健系统很先进,运行良好,时刻做好应对这种突发疫情的准备。

他补充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批评澳大利亚政府对新冠疫情措手不及。

务实哲学
专家分析,这场世纪一遇的公共健康危机与莫里森的领导风的切合程度很高。疫情扩散速度快,为采取试验性措施提供了机会,而莫里森抓住了时机。

彭吉奥诺教授说:”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职业政客。他对任何政策立场都没有什么执念,随时可以出于务实的理由抛弃某种特定的立场,转而采纳全新的态度。因此,虽然澳大利亚的这个中间偏右政府多年来始终无法摆脱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带来的债务后遗症,民众却目睹了政府认为必须大幅度扩张公共开支。

针对国家经济面临的健康挑战,莫里森决定把GDP的10%用于财政开支,创澳大利亚历史最高纪录。这些开支项目中包括失业救济金额增加一倍,免费托儿育儿,对低薪工作提供工资补贴以确保最低收入水平。尽管在执行过程中有若干问题,但就政策整体而言却得到朝野各界的普遍支持。

工资补贴计划(JobKeeper,保工作)的规模是1300亿澳元(700亿英镑,840亿美元),计划是中间偏左的工党在新冠疫情早期提出的,最初曾遭拒绝。

后来,按政治学教授马克·肯尼(Mark Kenny)的说法,新闻里出现排长队领失业救济的场景,迫使政府重新考虑这个提议。肯尼曾经在《悉尼先驱晨报》和《时代报》(The Age)担任政治版编辑。他说,莫里森不怕政策掉头,U型反转,选民对这种灵活性也表示欢迎,而不是惩戒。

观察人士还注意到另一个大手笔举动,就是在早期组建紧急内阁,让8个州和一个区的首脑参与联邦政府最高决策。澳大利亚联邦政体下,医院、学校、警察、公共交通和其他公共服务的掌控权在州政府手里,因此抗新冠疫情不可避免地需要各级政府统一认识、步调一致。

到了三月份和四月份,各种限制隔离措施陆续铺开,民众对这种协作政务方式仍持欢迎态度。

吸取教训
对莫里森总理的最严厉批评出现在疫情初期的数周,各州当局的身音跟堪培拉有冲突。即便在”全国内阁”(National Cabinet)成立之后,围绕学校复课时间的争执仍是舆论批评的焦点。决策层的分歧也导致了澳大利亚抗疫成绩单上最大的败笔:悉尼港的钻石公主号邮轮。

三月下旬,在邮轮出现新冠感染病例的情况下,仍有数几千名乘客获准下船,上岸后自由散去,导致病毒传播扩散,国内外700人感染,22人死亡。虽然州政府官员承担了大部分指责,肯尼教授认为莫里森总理的联邦政府也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因为他本人曾担任过移民部长,还自诩为澳大利亚”截停船只”的严厉移民政策的创立者。

“而他的政府竟未能截停一艘真的会造成直接伤害的船只,”他说。

随机应变

不过,总体而言莫里森看来已经从可怕夏天经历中吸取了教训。最开始一些失策、失误跟导致森林火灾失控的行为如出一辙,比如在禁止500人以上聚集的同时,总理还鼓励民众去看足球赛,这被解读为虚伪。

但最初几个星期里对隔离抗疫措施的笨拙解释很快被清晰明澈的公开讲话取代。随着疫情曲线迅速转向平坦,莫里森的不容置疑、果断强悍的风格出现软化,变得较温和,而公众大体上也都服从社交隔离规定。

莫里森连任总理一周年之际,观察人士认为还不到击掌庆贺的时候,最大的难关可能还在前方。澳大利亚或许会出现第二波疫情;新冠病毒重创经济,举国咬牙应对;应对经济复苏的难度远超抗疫,而现在的大手笔举债给未来几代人套上债务重负。

预计失业率将达到10%,近30年来澳大利亚经济首次濒临衰退。到下一次选举还有两年时间。如果历史可以提供借鉴,那么这一点值得注意:竞选连任如果正逢经济不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次成功先例。

问题是,澳大利亚选民目前对莫里森怀有的善意和支持,足以延续到下次大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