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10月11日,他的同乡阿卜杜米力克也进了同一间培训中心,理由是他曾经去过被中国当局认定“重点敏感国家逾期返回”,属“形迹可疑人员”。此外,他和他的妻子、墨玉县爱心医院的一名护士超生了1个孩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改造,乡镇官员判定,图尔荪托合“思想转变大”,“悔过态度认真”,同意他“退培训后回乡管控”。
阿卜杜米力克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局认定他“出境返回后长期在墨玉县居住,有现实危害,建议继续培训。”
这两名维吾尔男子的名字出现在这个星期最新一批泄露到海外的新疆政府内部文件上。137页的文件的电子表格上,密密麻麻地记录了311名新疆再教育营被拘者的个人信息,包括他们为何被收押,以及地方当局在是否释放他们时所考量的因素。一同记录在案的还有他们亲属的详尽信息,涉及人员超过2000人。
这311名被拒者全部来自新疆和田地区墨玉县。这里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人口65万,其中97%的居民都是维吾尔人。这批文件也因此得名“墨玉文件”。
星期二(2月18日),总部设在华盛顿的两家人权机构共同公布了他们对“墨玉文件”的研究成果。
德国新疆问题专家、美国共产主义受难者基金会中国项目高级客座研究员郑国恩(AdrianZenz)说,这批文件披露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惊人细节,和去年11月泄露到海外的两批新疆政府机密文件相比,“墨玉文件”为研究人员提供了十分具体的,有名有姓的证据。
在梳理了这些文件后,郑国恩归纳出16项让维吾尔人被投入拘禁营的“罪名”,其中一些完全是无伤大雅的日常琐事,比如留胡子、穿短裤、封斋、申请护照,去过当局认定的26个“重点敏感国家”,大部分是穆斯林居多的国家。
“有个人通过手机无意中上了一个国外的网址,‘一体化系统’就让警察来抓他,”郑国恩对美国之音说。“一体化平台”是新疆当局基于大数据分析的监测系统。
他说,还有人仅仅因为有亲属或邻居在拘禁营,自己也被株连成为当局眼中的可疑人员。
“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一旦你被怀疑上了,你就永远被怀疑,因为被怀疑,你被送进拘禁营,由此你就更加被怀疑,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人也成了可疑人员,就这样循环往复,成了一个无止境循环,”郑国恩说。
好像毛时代的划分阶级,维吾尔人被划分成“放心”、“不放心”人员。当局对20岁至40岁的年轻人尤为忌惮,80后、90后、00后直接被划入“不放心人员。让研究者惊讶的是,超生是维吾尔人被投入拘禁营的首要原因。
“墨玉文件给我们137页的文字证据,证明这些人因为从事合法、合理的行为被拘禁,或成为可疑人员,”维吾尔人权项目高级项目官员爱丽丝﹒安德森(Elise Anderson)说。
安德森说,这些文件所展示的正是海外维吾尔人、拘禁营幸存者、新闻工作者和研究人员一直力图让世人知道的。
去年7月,中国当局称,新疆多数被拘的穆斯林已经“回归社会”,但是研究人员指出,尽管“墨玉文件”上的大多数人确已从再教育营“结业”,但是他们依然受到不同程度的监督、管控,强迫劳动,并且随时可能被重新投入拘禁营。
“人们从拘禁营中获释,却回到了一个不自由的世界,”安德森说。
和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去年11月公布的“中国电文”一样,“墨玉文件”也是由中国境内的一位维吾尔人送出,辗转了几位海外维吾尔人之手流入海外的。
在新疆喀什出生,现旅居挪威的维吾尔语言学家阿不都外力·阿尤普(AbduweliAyup)参与了这两次行动。
他对美国之音说,“中国电文”公布后,他妻子的家庭成员中所有的成年人都被中国当局逮捕了。这件事给他们带了很大的伤痛,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因为我们收到了这个文件,发那个文件的人说,我们希望国际社会关注这个事情,我们希望这种残酷的日子能尽早结束,”他说,“我们作为在自由世界生活的人,应该担负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