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吗?并没有

每一天,那些创新公司都在承诺着要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他们做到了吗?

下面是几个产品、手机应用和服务的例子,都是最近几个星期我注意到的。

让别人来帮你加满油的服务。

在任何地方叫代泊车服务员踩着滑板车来帮你停车的服务。

用无人机帮你为任何东西摄像的服务。

帮你收拾行李的服务——虚拟的。

每三个月把新的牙刷头寄到你邮箱里的服务。

送啤酒上门的服务。

分析你法国式接吻水平的手机应用。

裤子拉链没拉上时会提醒你的“智能”纽扣和拉链。

可以通过扬声器,在孕妇的阴道内给胎儿播放音乐的手机应用。

放在尿布上的传感器,该换尿布时发送警告。

在任何地点都可以煮咖啡的手机应用。

一种在广告宣传中被定义为“家庭中枢站”的冰箱,承诺充当私人助理、信息板、立体声音箱和相册。

寻找可供租用的私人停车位的手机应用。

寻找出租游艇的手机应用。

帮你了解“人生因果”的手机应用。

指导冥想的手机应用。

传递智慧的手机应用。

最近还有人建议开发一种用来杜绝警察杀人的手机应用。

每一天,我们都被各种承诺要让生活更美好的新发现、新专利 和新发明所淹没,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更美好的生活没有到来。其实在上面的单子里,大部分项目都是针对一个特定(而且很小!)的人群。最近一个科技领域 的同事向我解释说,对于大多数研发这类项目的人来说,他们的目标基本上就是为自己提供各种妈妈不再为他们做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他是在开玩笑,但是他的话启发我去深入思考那些使用这些服务的人们。我担心,这样关注方便舒适和即时的满足感,会把我们都变成《机器人瓦力》(Wall-E)里的人,终日躺在在躺椅上,拿着大杯饮料,只靠遥控器和世界互动。

众多资金雄厚的企业项目最后都被证明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比如Theranos的指血检测技术),或者看上去像是玩笑(不过悲哀的是,事实并非如此,比如价值99美元的“容器”,用来监控你摄入了多少水,告诉你何时应该再喝水了)。

当一切都被打上“改变世界”的标签,到底有什么东西真能正改变世界?

作家克莱·塔弗(Clay Tarver)是一针见血的HBO喜剧《硅谷》(SiliconValley)的编剧。他最近在《纽约客》(New Yorker)的一篇文章中说:“我被告知,在某些大公司里,公关部门要求雇员不要再说‘我们在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这句话,主要是因为我们拿这句话开玩笑 开得太狠了。所以我想,通过让这些人停止说‘我们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我们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了。”

好吧,这是个开始。但是,把寄送牙刷和诺贝尔奖级别的杰作 混为一谈的冲动,不只是一种宗教狂热,而是像燎原野火般横扫所谓的创新产业。很多产品和服务都是旨在“扰乱”市场划分(换言之,就是把根本没人需要的东西 推向市场),而不是用来解决真正的问题,尤其不能解决那些被作家C·Z·纳埃梅卡(C. Z. Nnaemeka)称之为“寻常的下层社会”所面临的问题——就是那些单亲妈妈、乡村贫穷白人、老兵、年过50的失业美国人——她解释说,他们“很不幸, 不够有趣”。

如果设计的最基本定义是用来解决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投入那么多精力,去解决根本不存在的问题?我们该怎样让更多人看到超越自身生活体验之外的东西?

《设计:欲望的发明》(Design: The Invention of Desire)是一本深思熟虑又非常有用的新书,作者是设计师兼理论家杰西卡·赫尔方(Jessica Helfand)。她解释了那个惊人的内核“骇客”(hack),这个词为硅谷所深爱,被绘在Facebook园区的院子里,从飞机上都能看见。在监狱 里,它是用来指代“狱警”的俚语。

做“骇客”就意味着切入、突击,打破。它源自那种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保留,一切都需要被修理的信念。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我们是在修理需要修理的东西吗?我们是不是打破了不该打破的东西?每次都需要从零开始吗?

赫尔方指出,共情、谦卑、同情、良心:这些关键成分都是追求创新的过程中所缺失的。她在书中把设计,乃至创新,从本质上作为一个人文学科来探讨——尽管这个学科似乎已经迷失了的方向。赫尔方认为,如今,创新更多是基于毁掉别人的工作,而不是基于创造。

“在这样一个缺乏谦卑的环境下,‘扰乱’的概念显得像是一种颠覆性的挑衅,”她写道。“太多的设计师觉得他们是在创新,其实他们只是在破坏和闯入。”

在这层意义上,创新成了一段更宏大的公共话语的缩影:对制度的不信任,加上对自我判断的自以为是,让解决方案偏离了修补、修正或改善的目的,变成了为破坏而破坏(听上去像不像某位总统候选人?或者英国脱欧?)

或许这些微不足道的产品与服务令我烦恼的主要原因,是因为 它们的创造者坚持认为,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马克·安德烈森(Marc Andreessen)上星期在Twitter上的言论也表达了这个意思:“你永远看不到的新闻:‘今天资本主义再次运行良好,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生活得到 改善’。”这位风险投资资本家曾经给Arirbnb和Twitter等公司投资,但也给LikeALittle(一开始是个大学生调情的工具)和 Soylent(面向技术极客们的SlimFast类减肥食谱工具)等服务投资。

与此同时,在旧金山,很多这类公司的所在地,海平面以危险的势头上升,贫富之间的收入鸿沟增长得比这个国家的任何城市更快,送孩子去私立学校的人比例比任何城市都更高。需要至少25.4万的年薪才能住得起普通价格水平的房子。到底谁过得更好了?

赫尔方呼吁更多的个人警觉:“设计或许能够提供地图,”她写道,“但是能够指引个人选择的道德罗盘却永远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内心。”

我们能重新校准我们的道德罗盘吗?或许我们应该从不做骇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