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死亡体验馆创办人:死亡真能体验吗?

    死亡体验馆
    体验火化

    中国人的忌讳很多,最大的莫过于“死亡”。有时候人们连提都不敢提,不得不提的时候就称之为“往生”、“西归”、“驾鹤”、“去了”等等这些字眼,更遑论要体验死亡。

    不过,上海一家叫做“醒来”的生命教育社会企业在今年清明节在黄浦区开办了一所“死亡体验馆”。这家机构说,他们着眼于表达生命的终极命题——死亡,孤独,自由与意义,为公众提供体验式的探索机会。

    这家“死亡体验馆”有三位创办人:老黄、丁锐、莫里斯。身兼“醒来”媒体经理的莫里斯在接受BBC东亚部采访时讲解了设立“死亡体验馆”的缘由和馆内的体验活动。

    问: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建立这家“死亡体验馆”的?

    莫里斯:对 于死亡话题的各个维度,我们有过深入和广泛的了解。我们有过八年的临终关怀经验。创始人老黄是一家临终关怀的非政府组织理事长,也正是在临终关怀的过程中 产生了醒来的最初念头。三位创始人中的两位都是心理咨询师,其中丁锐曾经处理过许多具有自杀倾向的个案,非常理解死亡焦虑比我们想象中更加普遍,他本人也 在体验馆建设过程中经历了父母的辞世。第三位创始人莫里斯(本人)曾经系统学习和实践过各种来自东方的灵修体系,横向比较过各种宗教和哲学流派对死亡的态 度。所有这些碎片整合在一起,最终产生了醒来死亡体验馆这个产品。

    问:为什么要体验死亡?有什么目的?

    莫里斯:建 设死亡体验馆的灵感来源于我们在临终关怀中的经验。我们发现,在临终关怀的实践过程中,无论我们的照顾有多无微不至,依然无法让病患免于对死亡的恐惧。而 且,在病患临终过程中,家属也受到极大的心灵冲击。我们认为,对死亡的恐惧是来源于不去了解的集体潜意识。如果我们对生命中的这个部分刻意回避,当它到来 时,我们当然会手足无措。所以,建设死亡体验馆的目的就是将死亡教育前置,用体验的形式提前使人感受、面对死亡,当体验者面对亲人和自己的死亡的时候,可 以更加从容。同时,我们也希望人们能以死亡为镜,更好地洞见自己过去的生命,以生死的高度看待和规划自己的未来。

    问:在“死亡体验馆”内如何体验死亡?

    莫里斯:死 亡体验馆目前只有一个项目,即两个半小时的死亡体验。体验者在来之前需要首先思考,如果今天真的是你的最后一天,你会如何度过?带着这样的思考,体验者来 到死亡体验馆,进入一个封闭的游戏空间,在空间里进行12轮的心理游戏,游戏内容涉及关于死亡的价值观与伦理冲突。比如,如果你的朋友已经癌症晚期,你会 答应协助他安乐死吗?每轮都会淘汰出一个观点不被认同的体验者,独自进入一条全黑的通道,随后经历死亡、焚化、重生的过程,在一个纯白的空间中降生,与之 前被淘汰的体验者交流感受,我们在这个空间里准备了一些心理重建的小仪式和简单问题,以帮助他们沉淀感受。我们认为,死亡不仅仅是肉体的死亡,也是社会关 系的死亡。通过12轮淘汰制的游戏,我们希望唤起人们对死亡的思考,同时模拟出一个人要离开这个小社会(其他体验者)产生的心理割裂感,那就象征着他社会 身份的死亡。

    问:死亡体验馆门票要444人民币,并不便宜。你们要吸引什么人进来?他们要来寻求什么?

    莫里斯:所 有有能力负担票价、对死亡有兴趣并希望通过帮助了解死亡的人,都是我们的目标客户。正如每个人对生命的理解都不一样,我们也无法完全预设体验者的心理。有 些人是经历了亲人的离世,急切地寻求情绪出口,也有人只是出于对死亡的好奇,还有人刚刚经历了婚姻失败,想要在“醒来”安放一段死去的关系。死亡就像一面 镜子,可以映照出人们最迫切的需求和最珍视的东西。我们在服务过程中,也看到了越来越多有不同需求的人因为醒来而获益。

    问:如果成功的话,有没有计划扩展到其他中国城市甚至海外?

    莫里斯:现在场馆处于尝试阶段,我们离这个目标还有一定距离。但是,如果情况允许,我们当然会希望扩大规模。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创建一个以生死教育为核心的文化产品。

    问:社会上各种想法的人都有,当然有人会认为这个做法令人不安,你们如何向他们解释?

    莫里斯:认 为死亡是病态、不愉快的,这当然是大部分人持有的观念。正是因为大部分人依然对死亡持有偏见的态度,才证明我们的生死教育是有价值的。我们希望服务和抚慰 的,正是那些回避死亡的人。中国有一句古话叫“未知生焉知死”,我们认为这句话反过来也成立,“未知死焉知生”——死亡与生命相伴而行,只有真正与死亡恐 惧和解,才能真正拥抱这段终有尽头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