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习大大

中共体制近年被美化成「中国模式」,有别于西方民主、最适合国情。在经济崛起「背书」下,习近平有空前发挥才能的机会。过去三年,他神采飞扬,被塑造成中国新强人,几有凌驾毛泽东,成万民景仰的「神化领袖」之势。

这股风潮突然破风消褪。随着中国经济下行,反腐伤害既得利益阶层、权力移转被边缘化的势力、军队改革中权力和利益受威胁的军头军官,还有理性支持政治 改革的自由派势力,似殊途同归汇聚成洪流,使官媒塑造的「习强人」瞬间转化成不满的对象;不余遗力吹捧习、塑造新强人的中宣部和刘云山更被怀疑「挖坑」, 让习近平往下跳。

中宣部考虑换自己人马主掌、下令不再称「习大大」「彭麻麻」,如果是「习核心」的自省自觉,情势就还有可为,表示他没被权力沖昏头;反之,如果是形势所逼,苗头不对,内情就大大不妙。

搞个人崇拜,无人能比毛泽东,但旧时代民智未开、没有网路。现在要8000万党员和其余13亿多中国人绝对忠诚、绝对服从某一人,即使是「天纵英明」,像李 光耀般的「先知」,都已和时代脱节。禁止「妄议中央」,表面服、内心不服,小事就能起大风浪,从毕福剑、任志强到香港铜锣湾书店,每件事都可能成引领堤防 崩溃的蚁穴,道理就像大禹引导式治水成功,而其兄鲧围堵式治水失败一样简单。

习近平巩权集权在反潮流而行,成本高昂、成败未 知。他「以巩固中共政权为己任,一人承担兴亡」的豪气,渐渐被看到不现实的一面。习近平当前的作为极神似蒋经国:从继承大位、塑造自己成新强人、搞亲民爱 民形象工程、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然后一唿百应。纵使蒋经国的开放政策是社会多元化力量催化、美国外在压力等影响下,最后开放党禁、报禁、解除戒严,为台 湾民主化、自由化迈开关键大步,却无碍其历史评价和地位。很多人期待习近平变蒋经国,推动中国民主化。

现在看来,习未必有这 样的抱负。习在文革期间塑造的性格和思维,民族主义色彩浓厚、景仰毛泽东,也有中兴国家的远大抱负。但更核心目标是巩固中共政权,而不是民主化道路。在这 个总目标下,他压制言论、异议人士,加紧箝制网路,内部清洗,排除不同势力,俾便指定自己信任的接班人,退休后勿遭遇被清算报复,他没有戈巴契夫般的远 见,无法成为中国历史的英雄。

从这些角度看,习近平深富谋略,时而打左灯、向右转,时而左右飘移,让人觉得高深莫测;其强硬 外交政策树敌,让中国几乎四面楚歌,东海、南海和台湾问题固然都伸张民族主义,追求中国利益,却都是弹性可伸缩,对内号召和巩固权力声望,对外向美日叫 板,必要时可凭藉摩擦冲突,转移内政焦点、挽救中共。

习近平经济、外交、内政、军事都正遭遇新麻烦,经济下行,集权使他日显 孤单,连心腹王岐山都传言与他「面和心不和」。外交上,中国日益孤立,各国联手提防;「习核心」定位遭质疑,异音颇大;亚投行和「一带一路」渐趋黯淡,和 过去官媒宣传的辉煌光环落差日增。权力使人敌友难辨,权力果然是既有滋味但也极度危险的「春药」。习近平十年任期已过了三分之一,高潮似提前过去,接下来 是否须忙于「救火」,还有19大部署,过去三年的风光封面能否再现,越来越有理由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