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任《当下四重奏》的其中一章绕着圣诞树,书写一个离散的小说。圣诞树代表了西方文化传统,圣诞树的枝桠顺延出故事里简家两代人的文化身份矛盾问题。
刘大任《当下四重奏》(印刻出版)其中一章围绕着圣诞树展开情节。
正好那一章的叙事者换成了女儿晶晶,从女儿的角度谈一家人的圣诞经验。
圣诞树代表了西方文化传统,圣诞树的枝桠也就顺延出故事里简家两代人的文化身份矛盾问题。
晶晶回忆起小时候,和弟弟磊磊一起挂圣诞袜,母亲杏枝见了,趁丈夫简云松出国开会,买了一棵圣诞树,母子三人庆祝圣诞,最后还得在简云松回来之前“毁尸灭迹”,晶晶人生第一课圣诞树就只存在了六天。
简云松彻底抗拒圣诞树。
文化差距加剧家庭矛盾
圣诞树背后有太多文化指涉。
《当下四重奏》是一部关于离散的小说。
主人翁简云松出生于民国年间,国共内战后随国民党来到台湾,成了外省人。这个读历史的外省男人却爱上了本省女孩杏枝。杏枝一家人都受过日治时代的教育,两人背景迥异,故也有了冲突。
成功掳获芳心,简云松带着杏枝到美国攻读博士,一对儿女接连诞生,间中却适逢保钓运动,他成了社运人士,每天埋头抗争,遭台湾政府列入黑名单,归家无期。
心念“中国”的简云松就这样在美国开始了新生活,大女儿和小儿子也都长大成家,第三代也出生了。美国的生活美国的教育,让三代人有了更大的文化差距,矛盾也日益加深。
小说即是在家人间重重矛盾中发展、转折下去的。
对“中国”毫无念想,已经落地生根的磊磊提出了“简家寨”计划,让姐姐、父母和他,三家人毗邻而居,互相照应。
“简家寨”计划突然改变了简家人的生活,倔强的简云松也被劝服搬家,开始打造新居,亲手打造庭院,栽花种树。园艺植物的意象充斥小说,每一株作物似乎都暗含了小说家的深意。
在“圣诞树”一章里,简云松最后也妥协了,但他要求圣诞树要“活的进来,活的出去”,于是女儿和媳妇为他选了一棵冷杉。简云松赞道,那就像老家山岭上的树,以后每年买一棵种下,十年就能成林。
这却让女儿大惑不解:“我不免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的地方。为什么买棵圣诞树都想得那么长远,我跟磊弟的成长岁月里,多少把我们自然生长的水土,隔断了吧?怎么毫不疼惜呢?”(页112)
四个人看一个人
简云松对儿女中国式的管教,却让他们在美国的成长矛盾重重,到底他重视的是那座充满中国意象的庭园?还是他的子女?
儿女的不解,也渐渐积累成对父亲的怨怒。
《当下四重奏》有四个叙事者:简云松、杏枝、晶晶与磊磊,不过故事始终以简云松为主,简云松就像协奏曲里的领奏乐器一样。
刘大任在后记中解释道,四重奏并不是指向古典音乐形式,而是他之前在泰国曼谷旅游时,因见着四面佛,有感而作的叙事策略。其实小说里,是“四个人看一个人,包括其中一个人,自己看自己。”(页238)
自搬家过圣诞之后,简云松渐渐发现自己离当年的雄心壮志越来越远,他开始犹豫是否应该继续如此生活下去,是不是应该继续把所有生活重心都放在孙子和庭院上面。
内心深处的纠葛,却不经意加深两代人的摩擦,冲突一触即发。
在“国”与“家”之间做抉择
晚年倍感孤独,简云松似乎一直逼自己在“国”与“家”之间做抉择。《当下四重奏》涉及中国近现代史,其“家”在美国的延伸,总因为“国”而产生危机。
刘大任也有类似简云松的经历。
1939年生于湘贛边界的山区,刘大任1948年随父母到台湾,后毕业于台湾大学哲学系。退伍之后他到夏威夷大学出任研究员,并与陈映真、王祯和等人合办《剧场杂志》,接着又与尉天聪、陈映真合办《文学季刊》。
刘大任后来考获加州大学政治学硕士学位,却在续读博士的时候肆业参与保钓运动,1972年被台湾政府列入黑名单。
他的小说作品包括:《晚风细雨》《残照》《羊齿》《浮沉》《浮游群落》《远方有风雷》与《枯山水》。
这次出版新作,著名学者王德威教授为刘大任写了长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