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企改革方案正式公布

在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前夕,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启动了中国国有企业改革的新进程,表明即便是在经济放缓的情况下,中国政府仍致力于推进改革。

不过,周日印发的《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代表了对中国国家资本主义的温和改革。这份改革计划试图通过引入民间资本来提高国有企业的资本回报,同时通过扩大国有企业规模来提高这些企业的海外竞争力。但批评人士表示,这可能会招致更多的效率低下,进一步压制民营企业的发展。

关键是,《指导意见》并未具体指出是否允许经营不善的国有企业破产,经济学家们认为这对于国企改革的成功至关重要。

据知情人士称,《指导意见》反映出习近平的观点,即国有企业应改进提高,继续在国民经济中担任主导力量,而非削弱国有企业所扮演的角色。

一名政府顾问称,习近平从没想要弱化国有企业在经济中的地位,《指导意见》也反映了这一点。

习近平正在努力推进改革,同时维持经济增长,而改革可能会在短期内制约经济。中国许多大型国有企业所在的行业均遭遇了持续的产能过剩问题,例如钢铁和煤炭行业,并且许多国有企业占用了大量的信贷及其他资源,令民营企业及消费者陷入困境。

消息人士称,参与起草改革纲要的政府机构之间的分歧导致方案一再延迟和修改。

消息人士称,今年早些时候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提交的一份国企改革方案遭到习近平否决,习认为这份方案中国企的市场化程度还远远不够。

该人士称,最后多方利益团体达成了妥协;不过这仍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

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周日联合印发了上述国企改革方案。《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 9月7日报道了部分细节,比如尽管中国呼吁在国企领域引入更多民间资本,但仍强调共产党对国企的控制。

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主任张毅在周日发布的官方公告中称,在深化国有企业改革中,党的领导只能加强,不能削弱。

熟悉习近平想法的官员称,习近平对国企地位的看法一定程度上受当年从政经历的影响。这些官员称,习近平2002-2007年出任浙江省省委书记期间,民营领域的欣欣向荣使浙江成为全国最富有的地区之一,这给习近平留下了深刻印象。与此同时,他对国企的灰心失望也与日俱增。

知情官员称,在习近平2007年任上海市委书记后,他目睹了上海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SAIC Motor Co., 简称:上汽集团)等一些位于上海的大型国企成功转型,因此得出了新的看法,即国企应该继续成为中国经济的中坚力量。上汽集团目前是按销量计中国最大的汽车生产商。

上述官员称,习近平任上海市委书记期间,上汽集团的两个子公司双双在上海证券交易所(Shanghai Stock Exchange)上市,他看到了国企多种所有制形式和让市场充当国企看守员的好处。上汽集团2012年整体上市,成为上海市政府持有的利润最丰厚的公司之一。

有官员表示,这一观点是周日印发的指导意见的基础。该指导意见的核心设计理念不同于习近平的前任领导人,后者鼓励地方试点,如果成功再大范围推广。官员称,这份内容广泛的国企改革蓝图公布后,未来几个月各政府部门还将推出更多实施细则。

指导意见没有给出改革的明确时间表,但说到2020年国企改革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取得决定性成果。

过去这些年,中国时不时地会对庞大的国企部门发起一阵改革。上世纪90年代,时任中国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就曾关闭了数千家国企。但却几乎没有任何措施来改善国企的运营方式。国企回报率始终落后于私营同行。

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首席经济学陈兴动说,国企改革应该是中国政府的当务之急。但他说,他担心新改革措施的力度和有效性的问题。

对中国经济增长的担忧是习近平访美行程的一个重要议题,其他议题还包括对于中国网络攻击的指控以及中国在南中国海(South China Sea, 中国称南海)建岛等争议性问题。中国针对中国股市的大跌实施了大规模救市措施,也为支撑人民币汇率在汇市进行了大举干预,这些举动引发了外界对于中国领导层有关让市场在经济中发挥更重要作用这一承诺的质疑。

周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8月工业增加值和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均弱于预期,这些数据凸显出,中国政府在实现7%左右的全年经济增长目标上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

据知情人士称,在拟定国企改革计划时,一些官员研究了新加坡国有企业控股公司淡马锡控股(Temasek Holdings Pte. Ltd.)的经营模式。在淡马锡模式下,新加坡政府将自己限定在股东的角色,获取该公司的股息,但将日常经营交给资产投资公司以市场薪资水平聘请的职业经理人管理。

周日公布的中国国企改革计划没有完全仿效淡马锡模式,知情人士称,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中国政府内部某些部门的强烈反对,其中包括国资委的官员,这些官员担忧国资委的作用会被削弱。该计划要求加强国企董事会对企业的监督,但政府将继续任命国有企业的高级经理人。

记者周日晚间无法联系到中国财政部和国资委的官员就此置评。

这份文件没有具体提到哪些行业将被整合,但熟悉政府想法的知情人士透露,能源、资源和电信行业的企业可能进行合并。合并后的实体将被重组为资本投资和运营公司,这些公司的职责是确保国企像商业机构而不是政府部门那样运行。知情人士称,企业高层将被要求承担国企资产增值保值责任,并准备推动众多国有企业集团上市。

该计划鼓励私募基金与石油、天然气、电力、交通和其他公共服务行业的国企共同投资项目。但计划重申政府要对这些战略性领域持有控股股份。

一些地方政府开始将部分公司的权益出售给民营投资者。去年,上海市政府以大约4.88亿美元将上海锦江国际酒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Shanghai Jin Jiang International Hotels (Group) Co., 2006.HK, 简称:锦江酒店) 12.4%的股份出售给中国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弘毅投资(Hony Capital)。弘毅投资管理人士预计该交易能够改善锦江酒店的管理状况。

不过,周日公布的计划强调,在股权多元化过程中需要避免国有资产流失。中国西南部贵州省的一位官员称,这意味着没有人敢大规模将国有企业资产私有化。

改革计划也没有说明政府是否会选择关闭表现弱于同业的企业,很多经济学家曾敦促政府这样做。国有企业凭藉着国有银行提供的贷款和限制民营企业竞争的政府规定实现繁荣;民营企业抱怨称它们被不公平地排挤出市场。经济学家们表示,国有企业的这一特殊地位损害了中国纳税人和消费者的利益。

北京大学经济学教授、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黄益平表示,被称作中国铁锈地带的东北地区存在很多“僵尸”国企。他说,企业一旦失败,就需要退出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