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某法院开中国法院的先河首次同意审理在于帮助个人对抗网上散播的有关虚假和恶意内容的案件

五年来,相声演员徐德亮一直竭力想在中国互联网公司百度的一个类似维基百科(Wikipedia)的热门网站——百度百科上修改关于他的词条,去掉他大学没毕业,以及他的相声作品并非自己所创等内容。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无法修改该词条的内容,但他表示里面的内容被想恶意中伤他的人修改了。

现在,北京某法院已经同意审理他的案件,他的律师表示,此案可能会开中国法院的先河,首次帮助个人对抗网上散播的有关他们的虚假和恶意内容。

此前曾有人起诉百度侵犯个人隐私并获胜,但徐德亮的情况有所不同,他寻求的是法院下令禁止百度百科上再出现有关他的词条,不管是什么内容。徐德亮提出的主张是,自己应该对百科全书式平台上的匿名网络用户创建的有关他的词条内容有控制权,这就等于进入了一片未知的水域。

“这方面没有先例,”北京理工大学互联网法律政策研究平台常务董事孟兆平说道。

徐德亮的要求不像其他国家的此类案件要求得那么彻底,后者已经在要求被互联网“遗忘”的权利,但他的案件对于在保护公民个人网上安全方面进展缓慢的中国法庭来说,可能将是重要的一步。

这一案件也突显了中国互联网的独特现实。在某些类型的内容上——如含色情和政治抗议的——中国的网络空间是奥威尔式的,政府会运用一整套庞大而广泛的工具对这些内容进行控制和监督。

但对于大多数在网络上做生意、浏览媒体和购物的网民来说,中国互联网更像是蛮荒的西部。公关人员使用贿赂雇人发文或撤下将要发表的文章,人们可以在市场上下单寻人实施网络袭击,收钱的网民会肆意抹黑企业和个人,或在网上对小型企业做负面评价。

政府偶尔会采取措施对抗这些问题,中国人民最高法院去年公布的一个法律文件指出,百度这样的网络服务提供商要和实际网络侵害人一起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自该法律条文发布以来,徐德亮的案件是首批出现的此类案件之一。

“百度一直表示,它对自身平台上用户生成的内容没有控制权,”徐德亮的律师范辰说道。“这不是事实。百度会花大力气确保上面搜索不到任何会被看作政治上有害的内容。如果它可以控制政治言论,就同样能控制诽谤言论。”

徐德亮对百度的不满产生于五年前,当时百度百科上介绍他的词条被神秘地修改,说他实际上是知名的北京大学的肄业生,而非如他所说是毕业生。在向百度不断投诉六个月以后,词条内容被改为毕业,但让徐德亮不快的是,它额外加了一句“曾被郭德纲开涮为肄业”。

郭德纲是徐德亮的前搭档,后来二人失和。他们的决裂过程十分难看,以至徐德亮一直避免在公开场合提及郭德纲的名字。但徐德亮表示,他怀疑“某人”一定一直在传播有关他的谣言,只不过是躲在匿名的网络背后。

“就好像有人在百度有后门,可以做对我不利的事,”徐德亮说。

百度公司表示,百度百科是一个用户生成内容的平台,贡献内容的人经常使用假名,所以无从判断是谁撰写了某个词条。

“我出去演出的时候,主持人要向观众介绍我,她有可能事先在百度百科上查看了我的资料,”他说。“所以我每次都不得不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从北京大学退学。”

百度的员工会对用户上传内容进行审查,自己决定是否删除或拒绝发布用户上传信息。

百度国际媒体公关总监郭怡广(Kaiser Kuo)拒绝就这一诉讼案和百度百科的管理情况置评。

徐德亮的百度百科词条之前的几个版本保存在很容易找得到的档案里,上面还曾列出几个相声作品,并表示这些作品是他和前同事一起创作,徐德亮坚称这些相声是他自己所写。

为澄清是非,徐德亮曾联系百度公司,想了解他能否编辑自己的词条。时报看到的几封沟通邮件显示,一位名为刘颖(音)的百度员工告知他,需要提供可以支持修改内容的证据。刘颖告诉徐德亮,他“需要提供足够多的证据,以证明前面所提及所有信息的真实性”,包括“基本个人信息(出生年月、籍贯、血型、身高等),曾获得荣誉和奖励、个人经历、重要事件和已发表作品。”

她所说的证据是指“曾发布于知名网站的确凿可信的内容”。

徐德亮表示,那是一个无法达到的标准,因为他当时想纳入百度百科中的内容,有很多都不曾在这样的网站发布过。他好奇的是,“那些说我从大学退学的人,在修改信息时有没有达到这样的标准。”

由于无法达到这些要求,徐德亮提交了一份旨在不让百度承担任何潜在法律后果的声明,声称会为自己的言论承担全部责任。

有关他的新百科词条仍称他的作品是他与其他人一起创作的。徐德亮提起了诉讼。(针对合著问题的诉讼随后在8月12日被撤销。)

在向海淀区法院提起的民事诉讼中,徐德亮的律师团队辩称,相关词条中的错误信息属于诋毁。该法院于7月22日在其微博宣布受理该案

“原告是有名的相声演员及作家,作为公众人物其个人形象和作品受到关注,”起诉书写道。“然而当公众通过百度词条搜索原告时,显示的不实信息将使公众对原告及其作品产生重大误解,损害原告的形象和声誉。”

起诉书要求百度删除其百度词条,承诺不再建立新词条。

“我想更进一步,要求让百度搜索搜不到我,”徐德亮说,他提到了谷歌在欧洲遭到的诉讼,在那些案件中,法院判定公民有被互联网遗忘的权利。

他的律师决定现实一些。“这跟那些案件并不一样,”代表徐德亮的知识产权律师熊超说。“中国法律不会支持。”

“中国还没达到那种程度,”互联网法律专家孟兆平说。“我们的司法系统刚刚开始保护普通公民在网络上的更多基本权利,需要更多时间完善法律保护。现在提被遗忘权还为时过早。”

但徐德亮的律师坚称,徐德亮在寻求不同的东西。他们辩称,与维基百科不同,百度百科是一款盈利产品,百度不能在未经徐德亮同意的情况下利用他的信息赚取利润,无论这些信息正确与否。

熊超对其委托人的诉讼能取得什么样的成果持谨慎态度。“我们认为公民有权利从最受欢迎的网络服务上消失,”他说。“这在之前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