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的普京

英文《莫斯科时报》发表美国“凯南研究所”(Kennan Institute)高级研究员、拉脱维亚英-俄文新闻网站《美杜莎新闻》(Meduza)特约编辑特鲁多柳波夫(Maxim Trudolyubov)的文章说,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是几十年来俄罗斯社会用西方包围、苛待故事毒害自己的顶点。二十多年来,俄罗斯政客和官方媒体一直在散布外部威胁、西方遏制俄罗斯、被疏远的领土及经济失败等种种恐慌。

对那些借助各种历史不公正作为自己复仇主义基础的政客们来说,地缘政治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这不仅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政治纲领,也是具有类似立场站在各种角度的政客们,包括中共国、古巴、匈牙利、伊朗、塞尔维亚、土耳其、委内瑞拉领导人的政治纲领。所有这些人都不断抱怨过去的屈辱、缺乏国际承认、某些外部势力的敌意、错误划定的边界等等。

那些试图理解甚至为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辩护的人,经常说的语言就是“大国政治”。芝加哥大学的米尔斯海默教授(John Mearsheimer)是俄罗斯当局的最爱,他不厌其烦地叨念“美国及其欧洲盟国对这场危机负有大部分责任”。米尔斯海默认为,西方战略的核心是北约和欧盟的扩张,其中包括把乌克兰变成亲美的自由民主国家。而俄罗斯认为这就威胁到她的生存了。

大多数从“世界秩序”和“大国政治”角度思考的人,只会让自己的思想变得枯竭,因为他们只谈论或研究死气沉沉的实体。真正的灾难在于,当这种训练成为政策的基础,地缘政治的语言成为权力的唯一语言时,战争就开始了。在这一点上,世界的非人性化不是发生在想象中,而是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实用地缘政治将活着的人的思想和看法从地球上抹去,摧毁他们的家园,不留下任何超越生存价值的价值,使权力变得非凡,使政权和国家边界变得神圣。这项政策使人们为地图上的线条而死。实用地缘政治调动任何可用于战争的资源来取代生产力经济学,不管人们的生存权、自由权和财产权如何。

俄罗斯官方实际上无视前线双方的伤亡情况。俄军的总死亡人数一直保密,无数的俄军尸体被遗弃在战场上,士兵的父母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真实命运。这不是战争的迷雾,而是对秘密的偏执,对人类生命的漠视。当非个人的实体,在抽象的世界秩序之争中和权力发生冲突时,“普通百姓”可有可无。说到底,这里的演员和受害者是国家。这就是非人性化世界的运作方式。

普京的地缘政治学在另一个层面上也有缺陷。他在国际外交舞台因迟到而臭名昭著,而这一次,他迟到了大约一个世纪。许多观察家指出,普京念念不忘使乌克兰屈服,因为正如布热津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的名言所说,“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就不再是一个帝国。”

普京的念头是拥有一大块土地,最重要的是,这大块土地的所有者,以某种方式被神秘地赋予了对世界,或者至少是对区域的统治权。然而这种想法完全过时了。在21世纪的现代世界,经济,金融和技术比地理和大片土地更重要。俄罗斯民营经济、金融体系的营运业已失败,也未能创造出自己的技术,普京却妄图复制20世纪的地缘政治,这在21世纪是神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