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债务时代开启

“今年的全球公共债务将超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创下新高”,7月上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首席经济学家吉塔·戈皮纳特在IMF与东京大学联合举办的网络会议上发出了这样的警告。

据IMF预测,2020年发达国家的公共债务额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28%,超过1946年的历史最高值。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时期,各国被迫增加巨额财政支出。日本也增发了66万亿日元国债,各国政府的很多支出靠借款来维持。

包括民间借贷在内,全球借款额(国际金融协会调查数据)1~3月创历史新高,达到258万亿美元,是全球GDP的3倍以上。

全球已经进入前所未有的“大借债时代”。这同时也是作为大型借款人的国家展开信用竞争的时代。

在这场竞争中,实力最弱的是依赖海外资金的发展中国家。目前已开始出现陷入偿债困境的国家,在7月召开的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各国就把偿债期限推迟到年底的救济措施达成了一致。

其次较弱的是意大利、西班牙等南欧国家,在发达国家中这几国陷入经常项目赤字、财政状况较差。投资者担心2010年代上半期希腊发生债务违约的欧洲债务危机重演。

但欧洲已经汲取经验。在上次危机中与南欧对立、重视财政规律的德国作出了改变。德国总理默克尔担负起协调工作,创立了7500亿欧元的欧洲复苏基金。筹资方式为发行共同债券,采用了欧洲各国团结一致“大家一起借就不怕”的方式。

据巴克莱证券预测,欧洲中央银行(ECB)将购买今年欧元区8950亿欧元净增国债中的近8成。巴克莱证券的调查部长山川哲史认为,“发行共同债券后,欧洲中央银行有可能会增加购买额度”。

除了欧洲之外,各国央行都随着政府支出的扩大加大了购买国债的力度。日本银行(央行)4月取消了国债购买上限。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RB)从3月开始无限制购买国债。虽然中央银行否认这种说法,但其实这种行为就是借钱用于政府支出的财政赤字货币化。

日本银行前理事、东京财团高级研究员早川英男表示,“回顾一下历史,中央银行都是从财政赤字货币化起家的”。创建于17世纪的英格兰银行(央行)最初的作用是为政府筹集军费提供援助。后来,央行又有了金融危机时的“最后贷款人”、与通货膨胀作斗争的“物价保护者”等功能。央行建立起目前的提出通货膨胀目标、调整宏观经济的框架机制是1990年代以后,并非由来已久。

“能以本国货币发行国债的国家不用担心财政赤字,可以扩大财政支出”。这就是1年前在世界上引起争论的“现代货币理论”(MMT)。作为主要倡导者之一的美国学者斯蒂芬妮·凯尔顿2019年访日时表示“日本的财政赤字不会导致利率自动上涨,量化宽松也在发挥作用”,指出日本已在实践现代货币理论。当时,日本的中央银行和主流派学者强烈反对这一观点,但面对新冠疫情,现在很多发达国家都在步日本的后尘。

“神奇货币的时代”。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的塞巴斯蒂安·马拉比在最近的论文中如此表述各国政府财政支出能力扩大的情况。英国《经济学人》杂志也将现状表述为“自由货币”。

新冠疫情也会动摇以往的经济政策常识。“大借债”和“大支出”将会持续到何时呢?处于有利位置的是轴心货币国美国。因为美国可以发行全世界通行的美元,最终能通过货币贬值来减轻实际债务负担。中国虽然摆出要挑战美元主导权的架势,但不可能马上就动摇美元地位。欧洲从整体来看是经常项目盈余,负债也不如日本那么多。

“负债大国”日本该何去何从呢?

“有爱就没问题”,冈三证券的高田创如此表示。如果将日本看作一个家庭,日本政府从国民手中借钱是成立的。作为支撑的就是“爱”,也就是国民对国家的信任。换句话说,就是保持经常项目盈余,将来通过增税等能够返还负债的信任感。这种信任崩塌时,国民会抛弃国家。并且会发生资本加速流出导致日元贬值、恶性通货膨胀、利率上升、国家财政破产。

支持财政健全化理论的人长年宣扬这种危机剧本,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日本财务相麻生太郎最近也表示“可能这就是那个狼来了的故事。”

或许反映了这种气氛,最近日本的财政支出变得毫无纪律。在新冠疫情的非常时期采取必要的对策是理所当然的,但没有效率的支出非常突出。比如安倍口罩、10万日元特别补贴。日本政府解释说为了迅速支付补贴、针对所有家庭,但支付大幅延迟。或许是因为未锁定真正困难的人。

不知道国家信任崩塌会因何而起。或许是一场大灾难,或许是地缘政治风险显露出来。当没人提“狼来了”的故事,大家都说“借再多也没关系”的时候,或许就是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