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和美国商界对特朗普政府在北京强势通过香港国安法后实施的制裁方式表示担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站在北京一边。欧美商界已经对北京颁布所谓“港版国安法”后香港还能否维持独立的司法体制失去信心。
马里兰大学商学院教授彼得·莫里奇说,美国宣布关闭中国领馆,是因为北京在香港和南中国海等问题上的强势做法,已经超出了美国人能够忍受的限度。
莫里奇说:“如果说特朗普在这三年多时间里取得什么成就的话,那就是他让美国人民重新看待中国,现在民主党和共和党都倾向于对中国强硬。”
中国指责美国要求关闭休斯敦中领馆违反了维也纳公约。美方则指出,中国利用该领馆从事窃取美国商业机密等危害美国利益的行为。
中国要“以牙还牙”
美国关闭中国驻休斯敦总领馆的消息在中国引发强烈民族主义情绪。网上有很多愤怒的评论,甚至还有关于中方作为报复,应该关哪个美国总领馆的投票。
美国要求中方关闭休斯顿领事馆后,环球时报总编胡锡进在他的一条微博里谈论中方应该如何“以牙还牙”进行报复。
在那之前几天,胡锡进在环球时报上刊发了自己写的一篇评论。他以受害者的历史观发问:中国究竟做错了什么?美国非要堵死中国?
胡锡进说,“中国却是为依靠全体人民吭哧吭哧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个汗珠摔八瓣干出来的大国……所以美国要同中国‘脱钩’,要拉盟友们像对苏联那样遏制中国,在经历了全球化的繁荣之后,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让全世界都有点发懵……”
只要好处不要规则
胡锡进谈到全球化繁荣,却不谈美国为什么要批评中国。中国是被美国领入这个体现全球化的自由贸易俱乐部的。中国在加入世贸之后,享受了自由贸易的巨大好处,经济增长创下奇迹,短时间内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但是对于将中国纳入全球自由贸易体系的美国,以至整个西方世界时至今日幡然醒悟,中国在成为经济大国后长期不遵守全球自由贸易体系的行为规则。中国不仅不尊重,甚至盗用知识产权并迫使外国公司以技术换取进入中国市场等。中国的种种行为是在侵害自由贸易体系。
推人类命运共同体 习近平的“项庄舞剑”引起全球警惕
中国进入习近平时代后,开始主动在世界上展现自信。中共喉舌大肆宣扬所谓“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习近平走向世界领袖的舞台进行理论包装。
其实早在习近平上台之前中国就已经开始在国际组织中争取更大话语权,然而这些努力却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遇到阻力。
在奥巴马任内,中国打算成立一个投资大型基础设施项目的跨国开发银行。虽然许多西方国家都先后加入,但美国却认为这是中国“另起炉灶”的举动。
免债问题:中国有失大国风范
“一带一路”是习近平雄心勃勃的又一体现。中国试图通过这个宏大计划对古代中国丝绸之路沿线国家进行投资扩展其全球影响力。
但这个计划自实施起就非议不断,包括项目所在国还贷问题、一些国家的腐败,还有环境等各方面问题。如今在新冠病毒疫情全球大流行时,很多“一带一路”计划参与国,尤其是非洲国家都担心在应对疫情时已经无力如期偿还贷款利息。
国际社会呼吁中国拿出大国风范,中国却面露难色。华盛顿智库全球开发中心(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发表的调查研究报告指出,中国“一带一路”计划的贷款利息甚至比世行和其他国际开发贷款机构的利息更高。尽管中国辩称大多数贷款都是商业贷款或参照商业贷款条文所签,这些贷款的确给贫穷的借贷国带来的是更大的负担。
全球发展中心的高级研究员,上述报告共同作者斯科特·莫里斯(Scott Morris)希望此次新冠疫情危机能够创造机会,促使中国同其他国家、IMF及世界银行等多边机构在对抗债务危机方面加强协调,或许中国能够改变过去拒绝在任何多边机制架构下贷款的做法,同其他多边贷方协调运作、共同融资,更大程度上成为多边体系的一部分。
然而中国并没有显示出兴趣。在一次以减债为主要议题的在线20国集团峰会上,北京没有做出具体承诺,中国官媒却渲染习近平在峰会上的人类命运共同体讲话。
在疫情急于辩解忙着威胁
新冠疫情在全球蔓延后,一些国家提出要追查疫情源头,澳大利亚总理亦提出同样建议,中方旋即对进口自澳大利亚的产品加增80%关税予以报复,同期对一名已关押6年半的澳大利亚贩毒嫌疑人的死刑判决,很难令人相信北京对这个判决与其对外政治施加无关的说辞。
在那之前,与美国有引渡条约的加拿大当局扣留了过境温哥华的华为集团首席财务长、集团创建人任正非的女儿孟晚舟之后,中国亦采取类似的报复手段,把两名加拿大籍NGO工作人员逮捕,并将一名之前已经定罪的加拿大毒犯重判死刑。
在与美国等国家提出调查新冠病毒疫情起源争辩时,无论是中国的外交使节还是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都披上“战狼外套”,至外交礼仪于不顾,对这些国家的领导人和官员进行抨击。
忙于捍卫狭隘的自我利益
这是习近平上任后中国形象上的一个变化。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21世纪中国中心主任谢淑丽(Susan Shirk)对英国卫报说:“这是中国整体意图叙述方面的变化,中国看上去是在(捍卫)狭隘的自我利益,而不是通过合作的方式。”
谢淑丽说,那也就意味着他国都会架起藩篱,并且会付出真实代价,而那并不仅是声誉代价,更是经济代价。
万万事俱备维不见“东风”
印度阿育王大学经济学教授阿文德·萨勃拉曼尼亚(Arvind Subramannian)曾任穆迪政府首席经济顾问。他在近期为《世界报业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撰写了的一篇评论中写道,新冠病毒疫后,中国本应面临多重机遇,而近在眼前的历史性机遇却因它四处展现的好斗姿态而泡汤。
萨勃拉曼尼亚写道,“直到最近,中国还明确地试图成为美国那样的霸权,以软实力逐渐强化其不断强大的硬实力。但是中国看起来错过了一个成为能够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建立的现行世界经济秩序相抗衡,甚至将其取代的机会。”
“原本看上去中国已万事俱备,”萨勃拉曼尼亚写道,“它发起了‘一带一路’计划,这是一个跨国基础设施投资计划,旨在定义一个后布雷克森林体系由中国领导的世界,就像美国的马歇尔计划对于1945年后世界秩序的作用。”
他提及北京在国际上曾积极寻求领导话语权,而这次大流行本来可以利用起来大大提升声誉和软实力,例如,在先期走出疫情后,可以加大产能制造高质量的防护服和口罩等产品,然后经由世界卫生组织免费提供给任何需要的国家。
但是,萨勃拉曼尼亚说,中国近来的行动损害了它的全球野心。他说,中国政府在好战方面的地理范围和强度现在已经很明显。那些容易惹恼中国的敏感地区越来越多,从新疆、西藏、台湾、南中国海到菲律宾、香港、印度、澳大利亚、美国和加拿大等。
受害者史观和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那么中国为什么会对谁都开始有攻击性地斤斤计较?萨勃拉曼尼亚说,或许中国领导人(习近平)把美国视为衰落中的大国,过不了多久就自然会把这个中国想要坐上去的霸权席位腾出来。
那么为什么中国领导人达到这样的目的需要用那种侵略性的方式?萨勃拉曼尼亚说,或许习近平仍然用受害者眼光看历史,认为现在终于调转角色;又或者因为他相信毛泽东所说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才是真理。
萨勃拉曼尼亚曾是华盛顿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的高级研究员。他曾在一篇分析中写道,“如果美国作为过去的强者,想要保持自己的权力,而中国作为新兴的强者,正要行使自己的权力,中美之间的冲突就会产生。美国和其他国家想阻止中国的崛起。但我不认为它们有能力阻止中国的崛起。”
萨勃拉曼尼亚对中国态度的变化,反映出很多西方学者类似的经历。他彼时对中国崛起的相对正面的看法,和现时对中国强势的作法的批评,皆源于当前中国领导人近年来的政策和策略,对内更严厉地打压异议,对外则强势好斗,挑战当前秩序下的规则,却未能赢得支持。
纽约时报一篇报道援引中国内部消息灵通人士的话说,习近平也并不确定下一步要怎么走。他至今尚未对美中关系发表过公开讲话。
前不久发布的今年第二季度的经济数据显示,中国经济正在从新冠病毒疫情中率先复苏。美中关系持续紧张,美国也宣布了一系列的针对香港的优惠地位的制裁方案。不过,市场研究机构IHS Markit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拉吉夫·比斯瓦斯(Rajiv Biswas)对美国之音说:“同全球经济受新冠肺炎之深刻创伤比,这些经济(制裁)手段不论与全球经济比,还是与美中各自经济相比,影响力都较小。”
尽管两国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互关对方总领馆的地步,但双方都没有明确表示放弃第一阶段的贸易协议。美国贸易官员此前多次表示,中国一直在积极执行第一阶段协议。
比斯瓦斯说,美中间在贸易上还没有显著脱钩,但在技术相关的贸易和投资上脱钩却更明显。他说,美国宣布对一些半导体产品的出口禁令,将会对中国的主要技术公司产生巨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