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政府正在扩大阻止中国在美国投资并购的努力。因担心北京当局可能会利用个人信息恐吓或影响美国官员,政府将迫使拥有同志交友应用Grindr的一家中国公司放弃对它的控制权。由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推动的这一举动不同寻常,因为该委员会一般调查的是可能导致美国企业被外国个人或企业控制的并购交易,判定其是否会危及国家安全。这似乎是美国首次声称外国对社交媒体应用软件的控制可能会影响国家安全。
政府尚未公布此举——它将提出出售Grindr的要求——也未作出解释。但据路透社率先所做的报道,熟悉此案的官员表示,担忧的焦点在于美国官员或承包商遭到恐吓的可能性,即中方是否会威胁披露他们的性取向,或跟踪他们的行动、约会习惯等。三年前,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同时拥有游戏和信贷服务业务的北京昆仑万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9300万美元收购了Grindr60%的股份,后者的总部位于加州西好莱坞。去年早些时候,该公司以略高于1.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剩余股份。
虽然两笔交易都见诸了新闻报道,但美国并未采取阻止行动。自那以后,美国对国家安全威胁的定义有所扩大,部分原因是特朗普政府及立法者担心中国获得美国关键技术的能力。尚不清楚该委员会(简称Cfius)为何要在此时——该公司控股权已移交中方手中三年多之后采取行动。目前为止,尚无公开证据表明该应用的任何信息已被中国政府所利用。
但俄勒冈州民主党参议员罗恩·怀登(Ron Wyden)称,他和其他几名参议院一道提请Cfius开展此项审查。“去年,我的办公室向财政部一名高级官员当面表达了我对中国公司收购Grindr可能给国家安全带来威胁的担忧,”他在声明中称。虽然他表示无法“确定Cfius将采取哪些具体行动”(该委员会高度保密),但“现在是政府和Cfius对外国公司收购美国人大量敏感性隐私数据对国家安全的影响予以考量的时候了”。
去年国会赋予了该委员会更大的权力,允许它审查未获得公司多数控制权、仅涉及少数股份的交易。这一扩大旨在努力反击中国在硅谷公司的少数控股投资,因为这有可能让投资者提早看到新兴技术。昆仑收购案从未被提交给Cfius,这使政府有权在交易完成后进行回溯,迫使其撤资。记者拨打至昆仑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置评请求邮件亦未收到回复。
Grindr面临过对个人信息控制和使用情况的质疑。因与外部软件供应商分享用户的HIV状况、性偏好及其他个人私密信息,该公司遭遇过强烈反对。2018年,在该信息分享行为被欧洲研究人员公开后,该公司表示将停止与外部公司分享HIV信息。去年,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似乎第一次开始对收购包含敏感数据的公司感到担忧。政府去年否决了汇款公司速汇金(MoneyGram)与蚂蚁金服拟议的合并,后者是与中国电子商务巨头阿里巴巴有关的支付公司。
美国还发起了一项全球运动,试图阻止中国大型电信设备巨头华为参与建设名为5G的下一代无线网络,因为担心它会将关键数据转到中国,或被迫把通过其网络传送的数据交给北京。白宫实际上指责华为是中国政府的一部分,可用来进行间谍活动或破坏通信网络,华为对此予以坚决否认。
但政府控制中国情报机构可以获取何种个人数据的努力可能来得太晚了。中国国家安全部和其他中国组织被控成功窃取了美国数据库中的个人数据。美国情报人员认为,美国政府人事管理办公室(Office of Personnel Management)2014年2200万份安全审查档案被窃,以及安森保险(Anthem)和万豪酒店(Marriott)类似的数据被盗,都是中国人做的,他们的行动极有可能代表政府。
2014年政府泄密事件中被盗的文件包含的个人信息,可能远比中国人在个人社交媒体网站上能找到的多得多:包括他们在美国敏感项目中的工作经历、破产信息、医疗状况、感情关系,以及同外国人的任何接触。这些信息的丢失迫使中情局重新分配了前往中国的人员,被认为是数十年来敏感安全信息的最大损失之一。奥巴马政府拒绝公开承认此次入侵是中国情报机构所为。
中国已经采取了自己的措施,限制外国公司获取中国公民的个人信息。最近颁布的一项网络安全法规定,用户数据必须存放在该国,置于政府的控制之下。作为对该法律的回应,苹果表示将在中国开设第一家数据中心,并与一家中国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运营该中心并处理来自政府的数据请求。
甚至在这部法律生效之前,中国政府就向外国科技公司施压,要求它们只能在中国境内运行服务器——这意味着中国当局可以根据中国法律获得这些数据。亚马逊和微软已经与中国公司合作,为中国客户提供云计算服务。
美国还敦促中国允许保险公司和其他控制个人数据的美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这一要求可以追溯到近20年前。中国已经同意这样做,预计该协议将包括在中美正在谈判的更大贸易协议当中。但如果美国公司寻求收购一家中国保险公司或其任何一家社交媒体公司,Grindr案可能会给中国政府借口,有理由提出自己的国家安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