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吴恬敏(Constance Wu)今年36岁,她在弗吉尼亚州长大,父母是台湾人。在好莱坞,她一直是提高有色人种代表性的积极倡导者。2016年,她发言批评了启用好莱坞巨星马特•达蒙(Matt Damon)以及斯佳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出演本来可能属于亚洲演员的角色(达蒙饰演一位一千年前的中国武士;约翰逊则在一部日本漫画改编电影中担当主角)。
去年,她在大获成功的喜剧电影《摘金奇缘》(Crazy Rich Asians)出演女主角,这是近25年来首部绝大部分演出阵容为亚洲演员的好莱坞主流电影。对吴恬敏而言——她在片中扮演一位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的经济学家,其男友是新加坡最富有家族的继承人——这已经不是她头一次闯出新路了。她还在大受欢迎的美国电视情景喜剧《初来乍到》(Fresh off the Boat)中出演主角,最近该剧成为了首部获得五季续订的讲述亚裔美国人故事的有线电视网节目。
问:《摘金奇缘》的导演朱浩伟(Jon M Chu)称此片“不仅仅是一部电影,而是掀起了一场运动。”这部电影为何会激起这么大的波澜呢?
答:因为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当一个常被忽视、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缺乏文化上的试金石——对美国亚裔来说,这一阶段长达25年——就会引发很高的期待。
问:对于美籍亚裔演员在好莱坞的代表性问题,《喜福会》(The Joy Luck Club)似乎也曾象征过一个类似的时刻,如今距离这部影片问世已经过去了25年。《摘金奇缘》的不同点在哪里?
答:我希望这部影片能抛砖引玉,推动那些认为《摘金奇缘》不能代表他们的亚裔美国人采取实际行动。我希望看到由来自东南亚的亚裔或者LGBTQ群体的亚裔,又或者来自不同社会经济条件的亚裔所拍摄的美国制片电影,并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这是我希望看到的未来大家努力的方向。
问:目前是否已经能够看到这部电影的成功通过这种方式产生了一些积极的影响?
答:是的,我已经看到了变化。但电影是一种持续的实践,而不是一种做完即止的成就。这和健身有点类似——你只要一个月不锻炼,就会产生自己再也不用锻炼了的想法。你必须想办法保持状态。
问:在你成长的过程中,有哪些演员曾经激励过你?亚裔在好莱坞代表性不足是否曾经阻碍过你的发展?
答:我非常喜欢像菲利普•西摩•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这样的演员——他们和我一样从戏剧舞台开始自己的表演生涯。亚裔代表性不足问题并不曾真的阻碍过我,因为成为演员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选择,而是我的本性。表演是我的一部分,就像身为女性也是我的一部分一样。就算我不能依靠表演来养活自己也没有关系。不少人所从事的工作都与他们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无关。我靠当服务生支撑自己熬了十年,这当中有我的坚持和尊严。人们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演员是追名逐利的人。但对于一部分演员来说,事实完全不是这样,而仅仅是因为我们喜爱表演超过世界上的任何其他事情。
问:目前移民是美国政治领域的一个重要议题。《摘金奇缘》等电影向人们提供了一种看待美籍亚裔群体的不同方式,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
答:《摘金奇缘》的故事是关于我们如何在自己的人生中寻找意义。并不是每个人所居住的城镇都有美籍亚裔或其他移民生活。因此人们很容易对自己不熟悉的群体做出先入为主的假设。电影故事中的多元代表性能使人们更加熟悉少数族裔,并从人性共通的角度使观众与这些群体产生共情。随着人性的发展成熟,人们妄作假设的时候会越来越少,因为他们掌握了更多可供利用的“信息”。我在这里用的是“假设”这个词,作为“偏见”一词的委婉说法。
问:你曾在美籍亚裔女性和投票权的问题上积极发声。你能回忆起第一次积极参与社会活动的经历吗?
答:当我还在上中学时,我给家乡小镇的本地报纸写了一篇社论。没想到他们真的把这篇文章刊登了出来。这其实是件有点讽刺意味的事,因为那篇社论是反对人工流产的,而我目前其实主张人工流产合法化。但我当时还是个孩子。现在我已更加成熟,我也有了更强的同情他人的能力和同理心 . . . 这些特质使我自然而然地选择了支持人工流产合法化的立场。随着年龄的增长,选择立场会变得更加容易,因为你会更有能力用语言清晰表达出你支持某种立场的理由。
问:早在#MeToo运动开始之前,你就曾直言不讳地抗议过好莱坞的性骚扰问题。当时对你来说这是一个困难的决定吗?你认为这项运动所取得的最大成就和所面临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答:当时这并不是一个困难的决定——我是一个非常活在当下的人;我并不很为未来的事情殚精竭虑。当时没有其他人提出这个问题,这让我非常生气,因此我将事情说了出来。如果忍住一言不发,给我内心带来的痛苦将超过失去几个演出工作的机会。而如果没有心灵的支撑,你的表演将空洞无物。因此,直言不讳对我而言是合理的。#MeToo运动的最大成就是打开了对话的空间,提高了社会对性骚扰问题的认知度。 #MeToo运动所面临的最大挑战则是保持并提升自己的交叉性。
问:你认为今年有哪位女性对社会产生了重大影响?
答:克里斯丁•布拉西•福特(Christine Blasey Ford)
问:举出一件明年你最希望能发生改变的事?
答:我希望男性在有关性别平等或性骚扰的对话中能够不再采取防御姿态。防御态度使对话变成了以“你”为中心。但对话的意义远比“你”或者“你的清白”广阔,远大于任何一个具体的人。参与对话者的防御姿态是问题的一部分,因此请停止这种做法。
问:过去几年中,你凭借《初来乍到》一剧赢得了不少关注,这与一部好莱坞热门电影所取得的成功相比有什么不同?
答:《摘金奇缘》所获成功的感觉与《初来乍到》的成功相似,不过前者带来的影响更大。成功的最大好处是,使我拥有了奢侈的选择权……我在决定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哪些项目上有了更多的选择。这是一种巨大的特权,我从不视为理所当然。而做出选择很可能也是最困难的部分——你想做的事情是如此之多,但你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把它们全部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