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哈佛学生的“假期自救指南”

几个星期前,我叫了一辆优步送我去波士顿机场,打算坐飞机回家度假。当我钻进汽车后座时,司机口音的温暖语调让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了解到,他是一名新近来美的西非移民,有几个年幼的孩子,他在为养家努力工作。我有同感:我是两名埃塞俄比亚移民的女儿,为了我的前程,他们作出了牺牲。我告诉他,我是大学放假,正要回家看望父母。

于是他知道了我在哈佛上学。他从后视镜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很快,我们就超越了乘客和司机的界线。我变成了他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是用他的牺牲换来的。

接着就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你在学什么?”

我回答说“历史与文学”,他声音里的自豪就消散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我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还有非裔美国人研究”他就插了话,他的声音中满是失望,“你费了这么大的劲进了哈佛,就学个历史?”

就这样,我,他的女儿,浪费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机遇。

他接着就开始大谈那些移民的孩子都知道的老生常谈。我们要成为医生(或者律师,如果我们的父母足够大方)——要挣钱,再寄钱回家。我的优步司机直接敞开来说的这个代代相传的隐性要求很简单:完成你向上流动的叙事角色,好让你的孩子也可以这么做。

我没有觉得被冒犯。要说的话,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

这和许多大学生在放假回家时要面对的与家人的谈话非常相似。在节日的某个时候,亲戚一个善意的提问——“你怎么样啦?”——会变形成可憎的“你拿着这个学位能做什么?”这是大学假期的属性之一。它是一个用来拖延论文写作、推迟精神崩溃的时间。对于我们这些有幸可以回家的人来说,这还是一个能把食堂饭菜换成家常饭菜的时候。但大学放假也意味着你会被拷问。

我以前会感到焦虑,被问题逼到了墙角。但现在我已经大三了,这些例行的提问对我来说已经不再尖锐。对,我还没有男朋友。对,我应该再长胖一点。

对于移民的孩子来说,能去哈佛这样的学校是一个社区事件。我的父母、婶婶、叔叔以及他们所有的朋友都会为我的成就感到自豪,这样很好。他们还会认为这其中有他们的一份,这就让人感到有些疲惫了。

但这是因为他们在一心为我的未来付出,不论结果如何。他们为我作了许多牺牲,也迫切地想要看到我的成功。这个现象能延伸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身上,也是它的魅力之一。

有免费送来好心建议的优步司机,有与我妈妈名字相同、一直问我最近怎样的食堂工作人员,还有那位在大学书店里拦住我,问我是否在哈佛上学,然后捏了捏我的手的非裔美国女人。

我很感激他们的支持。这个假期,我答应自己不会因他们的询问而生气或厌烦,不会在别人主动指点后防备性地回答“但我计划是上法学院!”。我只会笑着点头,享受这个时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