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世纪风云的名媛顾严幼韵

顾严幼韵(Juliana Young Koo)在1995年迎来了自己的90岁生日,她的家人从那一年开始为她办生日派对。十年后,她拿起麦克风,向人群发表了演讲。

“我从来没有做过演讲,但在百岁之时至少应该尝试一次,”她在自传《我的故事》(My Story,2009年)中写道。“我只有一个秘密:乐观。不要纠结于往事,多花些时间思考如何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这是顾严幼韵本人一次又一次遵循过的建议——当她的第一任丈夫在菲律宾被日本人处死的时候;当她在战后载她前往美国的船只上晕船的时候(她说那艘船差一点在暴风雨中倾覆);当小偷在她搬到纽约后偷走她的珠宝的时候。

顾严幼韵是一个擅长适应环境的人,她那时而带有冒险色彩的漫长一生,是周游列国、力行慈善、魅力四射的一生,她曾活跃于外交界,参加各种派对,见证一个世纪的历史风云。

到2012年她迎来自己107岁诞辰的时候,宾客们惊叹于她居然出生于西奥多·罗斯福(Theodore Roosevelt)开始第二届总统任期那一年,日俄战争结束那一年,爱因斯坦创立狭义相对论那一年。

顾严幼韵于5月24日在曼哈顿家中故去,享年111岁。去世前她参加了一场麻将派对——晚年的她热爱搓麻——以及女儿杨雪兰(Shirley Young)的生日派对。

她的另一个女儿女杨蕾孟(Genevieve Young)确认了她的死讯。

根据其自传,顾严幼韵于1905年9月27日生于天津,本名严幼韵。她父亲严义彬是一名商人。

她在14岁那年进入由卫理公会信徒运营的中西女中读书。“天津中西女中是所教会学校,有一些外籍老师,”她在自传中表示,“因此学生必须有英文名字。”

她接着写道:“学校给我起名‘海伦’,但是当时已经有位同学叫‘严海伦’了,因此我给自己选了‘朱莉安娜’。原因记不清了,肯定是我在某本书中见过这个名字。”

她于1935年到上海浸会大学堂求学,因其汽车牌号为84而得名“84号小姐”,这一数字的英文音译成中文是“爱的福”,她写道。但她觉得浸会大学堂管得太严,于是转学到当时刚刚开始招收女生的复旦大学。

她的第一任丈夫杨光泩是一名外交官,在1930年代末被派驻巴黎,后来又到马尼拉出任驻菲律宾总领事。顾严幼韵在自传中写道,杨光泩的“主要任务”是“在华侨中为中国的抗日战争募集钱款”。她则被推举为中国妇女慰劳自卫抗战将士会菲律宾分会名誉主席,组织开展募捐活动,募集可被变卖的珠宝首饰。

日本人在1942年逮捕了杨光泩及其手下的领事官员。顾严幼韵收留了其他外交官的家眷——一处三居室的平房曾挤进超过25人。

战后,她被告知日本人已经处死了她的丈夫。分析人士及评论员保罗·法兰奇(Paul French)在《镜里看中国:从鸦片战争到毛泽东时代的驻华外国记者》(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China’s Foreign Journalists from Opium Wars to Mao,2009年)中写道,杨光泩“甚至在道格拉斯·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撤退到澳大利亚、美军投降以后,还坚守着岗位”。

“他似乎有机会随麦克阿瑟的队伍一起离开”,但却没有这样做。

顾严幼韵于1945年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马尼拉,赶赴加利福尼亚州,打算在旧金山定居。但抵达那里后,她意识到自己在纽约有更多旧相识,于是和孩子们搭乘20世纪高级快车(20th Century Limited)经铁路东行。她很快就听说了当时刚刚成立的联合国正在招聘礼宾官的消息。

她为联合国工作了13年,直到与曾任中国驻美大使的顾维钧(V. K. Wellington Koo)博士结婚不久后。顾维钧在1960年被派驻海牙的联合国国际法院(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夫妇俩于是移居荷兰。顾维钧在那里任职至1967年。他于1985年去世,享年97岁。

顾严幼韵生日派对上的一个规定动作是拍照。随着时间的推移,照片上的面孔越来越多:子女,孙辈,重孙辈。顾严幼韵通常居于画面中央,旁边是她的女儿杨蕾孟——又名吉恩(Gene),曾任班塔姆出版社(Bantam Books)副总裁和总编辑,以及杨雪兰——通用汽车(General Motors)前副总裁、华裔美国人领导团体百人会(Committee of 100)的创始成员和会长。

她身后留下了这两个女儿、七名孙辈、18名重孙辈;还有顾维钧与前妻的4名子女、13名孙辈、18名重孙辈以及2名玄孙辈。她的第三个女儿杨葸恩(Frances Young),又名巴比(Baby),已经故去。

在2012年的派对上,顾严幼韵依然精神矍铄,其心态显然也一如既往地乐观。乐队演奏《月亮河》时,她和已故女儿杨葸恩的丈夫、金融家唐骝千(Oscar L. Tang)翩翩起舞。唐骝千曾要求乐队演奏节拍更舒缓的版本,但顾严幼韵不同意。据唐骝千回忆,“她说,‘选快一点的,这首曲子节拍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