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乒乓球,我的青春泉

Sally Deng

又是一个精疲力尽回到家中的晚上,四头肌隐隐作痛,双脚发出阵阵刺疼,全身都是咸咸的汗水。丈夫问我这个晚上过得怎么样。

棒极了,我告诉他。

我在健身房待了90分钟,那里有10个乒乓球桌和各种各样打球的人,所有人都在轻打猛扣,千方百计把那个小球弄过网。到了晚上9点,我感到兴奋、疲惫、心满意足。我打败了两个年纪是我的一半的年轻人,也输给了值得尊敬的对手。对于随便看看的人来说,这个晚上很普通。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奇迹。

我是从大学开始打乒乓球的,30多岁的时候,我更深地投入这项运动,爬上长长的楼梯,来到纽约州韦斯特菲尔德的一个乒乓球中心,在那里我看到了有望参加奥运的选手打球,还上了课。不久后,膝关节软骨损伤的关节镜检查结果令我只能退出。又过了没多久,一个走神的司机在人行道上违章转弯,直接撞上了我受损的膝盖。

对于30多岁的人来说,关节置换风险太大。外科医生做了最大努力修复我破碎的膝盖,在里面植入了一颗钛螺钉,建议我保持身材苗条,别再大下午的去疯狂逛街购物了,并且告诉我千万不要再跑步。

我萎缩的双脚被固定了三个月,变得软绵绵的,毫无用处,连站着都是一种折磨。我到处寻找能够让膝盖得到缓冲的鞋子,把自己的奋斗目标定为能够重新走路和爬楼梯。几年后,我试着打乒乓球,结果瘸了一个星期,于是就不再考虑这项运动。

53岁那年,一个新的挑战来了。我右乳房上的一个小坑被证明是恶性的,于是我接受了乳房肿瘤切除术,接着是化疗和放疗。治疗结束时,穿衣服都是难以忍受的事;在街区散步也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膝盖旧伤再次复发;疤痕周围的肌肉非常脆弱,就像老旧的橡皮筋一样。

但我希望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我放弃了吃烧烤,避免乳制品,吃羽衣甘蓝。我积极治疗,参加了一个互助小组。在一个学费为450美元的正念减压课程里,我学会了和痛苦的拉伸运动做朋友,通过呼吸为萎缩的肌肉带来新生命,又不至于受伤。

有一天我的伤腿稍微好转了一点。膝盖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痛苦的肿胀。我感到了一线希望。

现在我有可能打乒乓球吗——以我的条件,以我的年龄?

乒乓球是最快的球拍运动之一,它需要肌肉和心肺耐力。球手需要有灵活的步法和上身的柔韧性,以便击回时速可达60英里的球,这需要比打网球或羽毛球反应更快。巴西圣保罗州立大学的体育生理学家、研究员亚历桑德罗·莫拉·扎加托(Alessandro Moura Zagatto)说,虽然根据能量消耗表,这项运动需要消耗四代谢当量(METS)的能量,大约与射箭或保龄球相同,不过高水平球员可以在每场比赛中消耗11.7代谢当量。这个锻炼强度相当于激烈的壁球比赛或适度的划船运动。

乒乓球有独特的视觉和空间要求,以及独特的战略要求和气势,这甚至对大脑有益。对164名年龄在60岁及以上的韩国女性的研究表明,在提高认知能力方面,乒乓球比跳舞、步行、体操或阻力训练更为有效。还有研究表明,乒乓或许可以缓解注意力缺陷多动障碍。

“我们这项运动最棒的地方就在于任何人都能玩,”吉米·巴特勒(Jimmy Butler)说,他曾经四次获得美国乒乓球协会冠军,44岁那年,他克服了二三十岁期间的肌无力状况,重新赢得了冠军。“我见过90岁的人打乒乓球,也见过10岁的人打乒乓球。”

完成放疗四年后,我着手让自己的乒乓梦成为现实。第一个条件:穿的衣服不能刺激我极为敏感的皮肤。丝绸外套,有机纯棉运动文胸,有了。第二个条件:不会对受损膝盖造成意外扭伤的鞋子。白色保龄球鞋,有了。

我的运动目标很现实:只要好到其他人愿意和我来回拉球就够了。不要做出高难度的击球动作。回想起人是怎么出汗的。

我谨慎地来到了当地的乒乓球俱乐部,一大堆男人当中,只有我一个看上去极为不健康的女人。他们有人20多岁,还有几个人年过80。一个长相和蔼的男人邀请我和他打球。20分钟后我累坏了,但回家时却非常开心。我的膝盖并没有垮掉。

下一周我又回来了,打球,输球。我老是记不清楚比分,但是谁还关心分数?只要能打球,我就觉得自己是赢家。

很快我就明白,我需要在球桌边保持专注。对手的喊声或是从其他球桌随意飞来的球太容易让我分心。我必须专注于面前的小球。警惕它的旋转。不要急于攻击。

几个月过去了,几乎在不知不觉间,我的耐力有了提高。对手开始赞美我的扣球。我赢了一场比赛。我认为那是侥幸。然后我又赢了。

这些日子里,大力抽球得分的感觉美妙极了。我在手边放了一瓶水,因为全身都在流淌着汗水。我疲惫的时候就停下来,表扬自己脆弱的膝盖发挥出色。

有些晚上我玩得那样开心,我几乎可以相信,这项运动就是青春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