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CERD)上周发表报告称,多达100万维吾尔族人可能被中国秘密关押在新疆的的“再教育营”。
该报告发布后,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在日内瓦举行了检讨会议,中国派出50人的代表团参会。在会上,中共统战部副局长胡联合表示,“所谓100万维族人被拘留在再教育中心的说法,根本不是事实,没有任何再教育中心的存在”。
中国外交部对此也发起反击,称报告是“某些反华势力出于政治目的对中国进行不实指责,少数境外媒体歪曲报道此次审议情况,污蔑中国在新疆的反恐和打击犯罪措施,是别有用心的。”
所谓的“再教育营”是什么?
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提及的“再教育营”(re-education camps),从未出现在中国官方文件或相关报道中。新疆老百姓提及这个问题时,用的更多的词是“学习班”一词。
在新疆官方媒体中,出现频率较高的词为“去极端化培训班”、“教育转化培训中心”。
一位接近南疆、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告诉BBC中文,这些“培训中心”是2014年莎车县暴恐袭击案发生后建立的,最初针对的是“被极端宗教洗脑的特定人群”,“就是给这些人讲讲宗教是什么,但是现在已经变了。”
上述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还称,南疆正兴建大量住所,因为开办“学习班”需要地方。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原常委、纪检委原书记符强曾于2015年9月在《新疆日报》上对和田市的“去极端化”教育培训中心有过描述,称当时的培训规模可达3000人,“对受宗教极端思想影响比较深的人,通过政策教育、民族团结教育、心理辅导、开展文体活动等人性化的方式,进行教育转化。还对他们进行两个月的技能培训,让他们更好地掌握技能,出去有活干”。彼时,和田已经举办过了五期教育培训。
综合新疆官方媒体报道,2014年开始,新疆各地就开始了“去极端化”工作,并出台了《乌鲁木齐市公共场所禁止穿戴蒙面罩袍的规定》。
伊宁县宣传部长米娜瓦尔·克力木曾在2015年一场“去极端化”宣传教育工作会上表示,伊宁县开展了四个月的劳动力大培训,“有4,000余人报名参训”,在“技能培训”期间,还组织播放红色电影、唱红歌比赛等活动。
家人均在北疆的陈远(化名)告诉BBC中文,这些“学习班”都是强制性的。去年上半年开始,家人给他打电话就开始提到“学习班”一事,但说得很隐晦。“家里人说了几次,谁谁谁又被送去学习班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一个在自治区省级单位工作的朋友跟我说,他一个朋友此前在商场当安检员,因为安检工作过于繁杂,就比较烦躁,在朋友圈用首字母代称不点名骂了自治区书记,就被抓去学习了,现在都不知道出来没有。总之,你的发言一定要拥护政策,态度很重要。”陈远说。
高压政策下的新疆日常
2016年,原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全国接替张春贤成为新疆的党委书记,陈全国在西藏时以强硬政策而知名。《纽约时报》的报道显示,陈全国在上任不到半年后,新疆政府就招募了三万多名新警察,同时还增加了街头流动执勤站。
陈全国上任不久后,新疆官方媒体就报道称,乌鲁木齐将建设949个便民警务站。这些警务站都配有最新的防暴装备,部分还有面部识别设备。
一名今年三月去新疆伊犁了解情况、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告诉BBC中文,伊犁一名电视台记者因为在公司上了外国网站,被送进“学习班”学习了一个多月才出来。
“我到了当地,手机网速变慢很多,很多地方都上不了网。大街上每隔20到30米就有一个警务站,警务站里面一般都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上述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说。
陈远家所在的北疆县城几乎没有维族人,都是汉族和回族,但他仍然感觉现在整个氛围都变了。
陈远说,他家里有多名亲戚在新疆政府部门工作,目前新疆会给所有的公职人员派发一户“农村亲戚”,公职人员每个月要去“农村亲戚”家住几天,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还要拍照。“其实就是打着扶贫的名义监控”,陈远说,”这种派发不管民族,农村的汉族家庭也包含在内。”
陈远还说,他们村的人一到周一就在微信发升国旗的照片。村里每户都要派一个人去升国旗,长时间不去优惠政策就没有了。“我们村每天晚上都有村里组织的卫兵巡逻,一个人一个棍子。治安很安全,都可以夜不闭户了。”
陈远的妹妹在新疆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每天晚上都要学习新疆的政策。“要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没有反省怎么办呢?那就得找点东西反省。她们每周有一天晚上不能睡觉,要在监控室值班盯着监控,期间不能玩手机,不然罚款。她们图书馆的书,如果发现有与现行政策不符的,都要销毁。”陈远说。
(应采访对象要求,为保护其安全,文中所述“陈远”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