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内媒体和研究机构的问卷调查显示,社会保障、社会管理和社会稳定等与“社会”相关的关键词占据着中国人最关注问题的前列。此外,最近由世界银行和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联合发表的题为《2030年的中国》的报告中预测称,过去长达30年保持年均10%左右高增长的中国经济在今后将放缓为5%左右的中速增长。只要实现经济增长就能保持社会稳定是“中国模式”的核心价值,但如果未来的增长幅度只有现在的一半,社会还能保持稳定吗?我想产生这种担心可以理解。
其实,即使是5%的经济增长速度,在日本来看也是高不可攀的水准,而对中国而言,随着经济规模不断扩大,增长率出现放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经济发展的最终目标是促进社会发展,在于为人们带来幸福。在经济增长过程中,如果能够将税收等成果大量投入于社会保障等社会发展的基础建设,即使将来经济增长放缓或出现经济危机,社会也不会陷入巨大的混乱。因此可以说,社会发展取代经济发展成为热门话题证明了中国在尝试转变以往的发展战略,我想邓小平先生所讲的“发展是硬道理”当然也包括社会发展。
笔者是1988年来到日本的,因此不仅亲身体验了日本泡沫经济的鼎盛时期,同时也目睹了其后“失去的20年”。近年来,日本首相频繁更迭,日本政局也一直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但日本的社会秩序却保持着稳定。究其原因,虽然也可以说成是日本人的国民性所致,但日本长期以来扎扎实实地实施义务教育和国民皆保险等制度,不断致力于社会发展的基础建设,使日本抵御经济和政治危机的能力根深蒂固。当然,很多日本人不以为然,经常以日本即将崩溃反驳。对此,我笑答你们是习以为常。
2011年3月11日发生的东日本大地震让人们重新认识到社会发展的重要性。据说是千年一遇的大地震、海啸以及核电站事故接连发生,不光是受灾地区,首都东京周边也陷入了恐慌,我也是步行了3小时才终于从公司回到自己家中。沿途,大家秩序井然,街道两旁的商店和写字楼等也免费开放洗手间。其后灾区的人们表现出来的冷静态度受到了全世界的赞许。虽然很多地方仍然留着地震的痕迹,但非常钦佩日本能在短短1年的时间内就能走到今天。
2011年年底,笔者为进行演讲而去仙台,头一天晚上住在福岛。“3•11”后,一直想到曾经留学过的福岛看一看,但由于种种事情而一直未能如愿,那次的仙台之行正是最好的机会。福岛的一些地区空气中的辐射线量仍然很高,福岛的人们仍然面临着经济活动和日常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不便。但是,福岛车站前的繁华大街依然一如从前,笔者20年前经常去的咖啡馆和书店、寄宿过的住宅区风景依旧。眼前的景色令笔者自“3•11”以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并且好象重新找到了什么叫社会稳定。
30年前的日本作为经济现代化的先驱曾经是中国学习的对象。30年后,已经成熟的日本在经济发展方面能值得中国参考东西与以前相比或许少了。但是在老龄化和环保等中国也迟早要面对的问题上,日本拥有经历长期艰苦奋斗的经验。这些经验对将开始全面推进社会发展的中国来说非常珍贵。
肖敏捷: 富迅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FuNNeX Asset Management)总经理、首席经济分析师。出生于中国西安。自武汉大学毕业后,作为日本文部省(当时)公费留学生到日本留学,先后就读于福岛大学和筑波大学的研究生院。1994年进入大和总研,2010年6月起任现职。作为频繁来往于中日之间,不断推出准确经济报告的经济分析师而为人所知。在《日经Veritas》排行榜(2010年)经济分析师部门中居第5位。著作有《中国人经济分析师看中国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