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恩迪科特 杰弗里·C·余
并非所有医生的儿子都会在厨房里养小鸡小鸭。但我会。是我爸教我的。
我是在一个衰败的工业城镇长大的,而我父亲的童年却正值毛泽东掀起他的文化大革命。为了让姊妹能上大学,我的父亲放弃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去公社当起了农民。因此,我每天早上在贝多芬的悠扬乐曲中醒来,我的父亲却是在干草和牲畜散发的生活气息里长大的。每当我望向我们的三角钢琴和我们的小鸡,我都会惊讶于我们童年的鲜明差异,以及我的父亲是如何通过饲养牲畜与我分享他的乡村成长。
我的父亲接受了这些不同。从如何用厕纸制作石膏塑像,到如何从无到有建起一座温室,他向我介绍了不同的经验。于是你可能想问:他朝九晚五的传统工作是什么?他曾经是驾驶着考察船跨越太平洋的船长,设计过三种可取得专利的风力涡轮机,从副厨到摩托罗拉(Motorola)技术员,一切你能想象得到的工作他都做过。
现在呢?都不是。实际上,他现在是一名居家老爸。
我的家庭是一个父系社会中的母系部落。因此,每当我解释父亲的财务状况时,都会得到人们惊讶的反应。“他这是有多懒,多没出息!”也有许多人试图掩饰他们的惊讶,但他们游移的眼神透露了一切。在一个把经济价值摆在最前沿的社会中,这些假设对其他人可能适用,但对我父亲不行。
我看媒体,不论是新闻头版,还是网站上的专题文章,都常常突出描写那些为了保证孩子能接受良好教育而长时间工作,一人打多份工的父母。这些报道当然值得称赞,但它们往往会盖过那些相对不为人所知的、像我父亲这样的人,他们的所为是同样重要的。
我现在意识到了,我的父亲牺牲了他前途大好的事业和钱财上的成就,以确保他的儿子能得到恰当的关注、照料和道德教育。父亲从他无言、无私的举动中所给予我的,远远大于一份薪水所能买到的,也让我重新认识到,我们——作为人类——能如何为自己的生活做出选择。
我很自豪地说,我的父亲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富有的——不是金钱上的富有,而是品格上的富有。他拥有解决复杂的物理和微积分问题的聪明才智,充满年轻创业者的活力(尽管他在50岁时才创立了一家正在起步的风车公司),会贴心地接送儿子去训练、排练。归根结底,对我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一个人身上的这些品质,而非书面上的记录。
像我父亲这样的故事提醒着我,价值不只是六位数薪资这一种形式。他是一个启发我的人,他提醒着我,哪怕是对我这样一个年轻人的生活,乐观、热情和创造力都能带来不同。是这些无言的品质塑造了我。不论是当我为救济厨房的圣诞晚餐折餐巾花的时候,还是为化学课同学烘焙辫子面包法式吐司条的时候,我都知道成就不一定要用实证的方法来衡量。推动我前进的是这种创业者式的、自我驱动的决心,要让生活充满创意。我的父亲没有按着惯有的道路生活。而我,也希望为他人、为社会带去这样一种非正统的态度。
我时不时会面对这个看似无法回答的问题:“我的爸爸是做什么的?”但其实非常简单,答案就是,他做的是他最擅长的事情:给他的儿子带去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