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感恩节,感谢那些勇敢的女性

Laura Lannes

过去几周里,我一直在清理自己的地下室,这是我躲避新闻的一种方式。地下室是房子里我最不喜欢的地方,里面堆放的都是破碎的、不必要的、或令人抑郁的东西。因为母亲精简了身边的东西,父亲已经去世,地下室里不仅装满了我自己的杂物,而且有两代人弃留在那里的东西。

地下室里有跑步机和自由杠铃片;有父亲的储物柜,里面堆放着装满照片和收据的盒子;有一双越野滑雪板,还有一份出售改编权的合同,但书从未被改编;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重要的电器,它是干什么用的?不知道;有我的离婚判决书、DVD播放器,以及一个拆开的婴儿床,在几年前的几周快乐时光里,我曾有过可能会再次用上这个床的念头。

地下室里放的是那些我们不想再看到却不能抛弃的东西、那些我们不需要却不舍得仍掉的东西。在过去的几周里,随着始于哈维·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的丑闻接二连三地爆出,而且至今没有停止的迹象,我一直在思考着真实的和比喻性的地下室。

社交媒体上的“我也是”(#MeToo)运动,让我认识的几乎所有女性都走下她内心中尘土飞扬的楼梯,来到地下室,回想自己的历史。我们每个人都有故事。我本人的故事很典型,从社会大视角来看,也并不那么糟。有一位高中老师吻过我,并对我说,他爱我。有点离奇。我第一次在餐馆工作时,有个服务员把我逼到一个角落里,他的私处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这很不怎么地。

多少年来,在我置身于外部世界,或在超市买东西、或在等公交车时,有多少男子说过、喊过、或私语过我不愿意听的东西,不过,那只是每个女性的生活背景噪音,是身为女性的代价。哦,还有那个在我当过实习生的周报工作的作者。每当我进入储藏室、双手被沉甸甸的装帧成册的过刊占据时,他都会跟在我身后进来,把手伸过我的身子取点什么,顺便从我的乳房上蹭过。最糟糕的不是这种触摸,而是他对我奸笑的样子。他的表情似乎在说,现在我们之间有了一个秘密。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协议。我将继续这样做下去,你也将会对此继续保持沉默,因为我有权,而你可以随时被替换。

这些事情都发生过。在骇人听闻的尺度上,它们并没有那么糟糕。我也没有在生命的每一天都受到这些记忆的折磨。实际上,我经常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都不去想那个老师的胡子在我脸上的感觉,或那个服务员在我耳边气喘吁吁时散发的气味。但无论是个体的、还是集体的,这些经历都传递了一个信息。关于我自身价值的信息。关于女性社会地位的信息。这些东西都一直呆在地下室里,时而看得见、时而看不见。那里没有我想看到的东西,但它们和我10年前的纳税申报单和最古老的苹果电脑(Macintosh Classic)一样,没有一个是我可以随垃圾扔掉的东西。

我也认识过不少好男人。在我做记者的10年里,以及偶尔在好莱坞工作期间,不少雇过我、当过我老板,以及与我一起工作的男性,对我未曾表现过除了恰如其分、善良和鼓励以外的东西。所以,在感恩节即将到来之际,在我开始思考那个我们都将围坐在桌子旁表达感激之情时刻的时候,在我想知道,经过了这个令人不快的、可恶的、没有好结果的糟糕一年之后,我能真诚地感谢哪些人时,我的思路转向了那些男性。那些不抓或摸人家私处的教练。那些给女生上课但没有追她们的老师。有很多很好的男人,我感激他们。

只是现在我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今年14岁。游泳冠军戴安娜·尼亚德(Diana Nyad)的教练开始对她进行性骚扰时,她就是这个年龄;一位名叫罗伊·摩尔(Roy Moore)的地区法院检察官用甜言蜜语勾引丽·栝夫曼(Leigh Corfman)时,她也只有14岁。我看着我的女儿们,看着我的充满自信、脾气暴躁、有时气人、有时滑稽的女孩子时,我满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有人试图对她们做过什么吗?如果有人那样做过,这个世界是否已经发生了足够大的变化,以至于她们毫无疑问地知道,她们能把事情告诉我,并确信人们会相信她们吗?

我怒不可遏。对男性表示感激仅仅因为他们行使了基本的礼貌,这很荒谬。不管她是首席执行官,还是在酒店打扫客房的清洁工,没有一位女性应该对那些不摸不抓他人私处、不淫笑的男人心存感激之情;也不应该用饼干奖励、或表扬那些不把喝醉酒与准许混为一谈的男人,那些不假设自己的私人助理最梦寐以求的就是看到他们赤身裸体地从淋浴中走出来的男人。女性不该对任何这些做法心存感激之情;我们应该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这个感恩节,我和女儿们会去沼泽地采摘小红莓,如果我妈的车抛了锚,我们会帮她把车拖走。我会试着装点餐桌,我的孩子们会嘲笑我的做法。我们会烤一只火鸡,做红薯泥。然后,与其说感谢那些勇敢地、高贵地控制住了自己手的男人,我们要感谢那些女性。

她们是:阿莱·莱丝曼(Aly Raisman)和麦凯拉·马罗尼(McKayla Maroney);丽·栝夫曼和贝弗利·扬·纳尔逊(Beverly Young Nelson);戴安娜·尼亚德;罗斯·麦高恩(Rose McGowan)和阿什莉·贾德(Ashley Judd);露芘塔·尼永奥(Lupita Nyong’o)和安娜贝拉·莎拉(Annabella Sciorra);以及新近站出来指控R·凯利(R. Kelly)的基蒂·琼斯(Kitti Jones)。当然,还有忍受了众多嘲笑和羞辱的安妮塔·希尔(Anita Hill),她撬开了地下室的大门,让光线首次照到了那里。

在工作场所约束自己不该困难;对权力说真话?依然困难。与其说感谢那些只保住底线的男性,我们要感激那些做出非凡之举的女性:尽管会有后果,尽管会付出代价,但她们仍把自己的故事公诸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