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特朗普对中国进行的“国事访问+”举世瞩目。中方为此所做的周到、丰富、高规格的安排,显示了中方对中美关系的高度重视,而特朗普通过其社交媒体亦表示对此行颇为满意。他是中共十九大闭幕后中国接待的首位外国元首,正如习近平主席所言,“当前中美关系正处在新的历史起点上。”
今年是中美关系解冻45周年。近半个世纪以来,太平洋两岸关系历经风雨苍黄。如何在互利合作的同时管控分歧,成为中美关系恒久的主题。在两国综合国力对比发生显著变化的情况下,这一问题更为重要。发展中美关系,需要“守成”,汲取历史经验,也需要创新,携手面对未来挑战。避免守成大国与崛起大国必然冲突的所谓“修昔底德陷阱”,需要双方均有此良好愿望,更重要的是怎么做。
在特朗普这位“非传统型总统”动身前往中国前,大部分观察家均关注朝核和两国贸易不平衡两大问题。其中任何一个问题处理不慎,均会令两国关系转冷。而这两大问题既复杂又棘手,不可能在短期内求解。因此,外界普遍对特朗普此行预期偏低。然而,结果表明,他不虚此行。两国元首增进了互信,为未来中美关系确定了方向。习近平会面时强调了外交安全、经贸合作、人文交流、执法及网络安全等中美重要合作四大领域,重点突出而定位明确。这四个方向正对应今年年初两国元首在海湖庄园确立的四个高级别对话机制,这种安排既包含着对以往双边交往的延续,也有新的发展。
总额高达2500亿美元的商业合同和双向投资协议更令人眼前一亮,再次凸显了经贸关系作为中美关系“稳定器”和“压舱石”的无可替代的角色。能源、制造业、农业、航空、电气、汽车等领域的项目显示了中美经济的高度互补,适应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的要求。此外,中方承诺放宽金融业,包括银行业、证券基金业和保险业的市场准入。这一直是美国占优势的服务业极度渴望的,也有助于纠正中美贸易失衡。中方早已就此作出承诺,前提是按照“自己扩大开放的时间表和路线图”。近年来,中国金融风险抬头,这很大程度上是长期金融抑制的后果。扩大金融领域的开放符合中方长远利益。就在特朗普离京当日,中方宣布金融业大幅度放宽对外资限制,分步骤实现内外资一视同仁。这一千呼万唤得来的突破,或可称特朗普此访给中国对外开放留下的最持久印记。
应该指出,新起点并不意味着旧问题自动消失。相反,中美起起伏伏的竞合关系还可能因为中国日益走近世界舞台中央而遭到冲击。本世纪以来,如何应对中国发展一直是美国对华政策面临的首要议题。无论是亚投行还是“一带一路”倡议,均曾遭到美方的质疑乃至抵制,被视作中国挑战“二战”后美国主导的全球治理体制的尝试。在特朗普当政初期,中美关系也曾横生枝节;时至今日,其团队内部在对华政策主张上仍然存在明显分歧。无疑,未来中美关系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
美国国务卿蒂勒森等特朗普内阁高官近来提出所谓“印度-亚太地区”概念,希望将属于地处印度洋的印度拉至包括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在内的“民主国家”阵营,将“冷战”时期的美国亚太军事同盟的概念延展。国际舆论正密切关注着特朗普在即将举行的东亚峰会上就此作何表态。无论这一概念剑指何方,中国所面临的战略质疑都是切实存在的,可谓“成长的烦恼”,最终要靠深化国内改革和对外开放来解决。中美关系的走向既取决于中国,也取决于美国,但更多地还在于中国自身的走向。
如今,得益于40年改革开放,中国已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国际影响力今非昔比。由于特朗普当局执行“美国优先”政策,其对国际事务的兴趣有所下降,而中国国内“填补空白”之议转盛。分清大国担当与头脑发热至关重要。正如中共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没有改变我们对我国社会主义所处历史阶段的判断,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中国无意也无力全面挑战、颠覆现有国际秩序。中国领导人曾在多个场合强调,中国的新倡议和新主张是现有国际秩序的有益补充。这体现了中国在力量不断增长之际扮演更加积极角色的责任感,更体现了对现有国情的清醒认识。牢记生聚之难,方能避免战略透支。中国的盲动者和美国的过敏者均大可不必过于激动。
中美关系这一全球最重要的双边关系早已超越自身范畴,而关乎地区和世界的和平、稳定和繁荣。当前,中国发展步入新时期,在对外关系特别是对美关系上如何同时应对好难治的老问题和频出的新问题,将考验决策层智慧,考验国民对当今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认知。倡导自信自尊,力避自负自大,方是成熟的大国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