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关系正处于紧要关头,空前的机会与严重的危险并存。一方面,新的强国对抗阴霾将对亚洲和世界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另一方面,两国存在合作的可能性,这有助于解决一些世界范围内最紧迫的难题。
我们很难了解特朗普总统要向何处去。他自就职以来一直表现得冲动而善变——前一分钟还在否定美国外交的传统理念,后一分钟又重申他们。他对中国的立场一直剧烈地前后摆动。新总统尚未决定,是把中国视为可在重要议题上提供帮助的伙伴,还是美国必须采取强硬态度的对手。尽管如此,对于何种观点能同时更好地服务于两国的利益,历史给我们上了清晰的一课。
在距今不远的冷战时代——中美曾是最充满仇恨的对手。为了扩大在亚非的影响,他们展开了残酷的竞争。在整个后殖民世界里,两国以彼此的损失为代价,结合外交、经济援助、宣传等手段强化自身的影响力。正如我在最新的书籍——《赢得第三世界》中提到的,这种对抗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对抗使得许多新独立国家面临的问题恶化,它们当时被称为第三世界国家。在一些中立的亚非国家里,中美对抗加重了其内部的政治紧张,并破坏了稳定性。两国均宣称,希望看到新独立国家在经济发展和政治独立上取得进步。倘若双方在上世纪60年代在经济发展上有所合作的话,他们在非洲和其他地区的援助项目可能会相互补充,并提高生活品质。然而,他们常常开展竞争性项目,这给寻找正确出路的新独立国家带来不少困扰。
在某些情况下,中美对抗造成了极端悲剧的结果。这在韩国最为明显,两国打了一场残酷的战争,时间长达三年,死亡人数多达数百万。但这在其他亚非国家同样显而易见,中美向不同派系提供援助或武器,使双方都转而陷入血腥的持久内战。
最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场对抗以破坏双方的声望和福祉而告终。如果两国间的合作能带来“双赢”的话(正如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常说的),那两者的对抗一定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向中立国家的领导人施压使其在无关自身的冲突中择一而立,这常常给人造成飞扬跋扈的印象,反而疏远了双方都希望赢得忠诚的人。
如今,在政策制定者们和媒体谈论中美之间的对抗时,他们几乎从不参照两国在冷战时期漫长的对抗史,仿佛他们从未有过历史性的记忆。
一部分问题在于,不管是媒体还是华盛顿的外交部门,它们均对理解过去同现在的相关性兴趣不大。在美国,许多为媒体撰文或在政府工作的所谓中国专家,往往喜欢对中国历史和文化作出草率甚至荒唐的归纳,而非以现实为依据。每当一些连普通话都不懂也少有中国生活经验的记者和政府官员宣称了解中方思维或中国谈判策略,我总是感到既好笑又担忧。
然而,即便我们试图忽略它,历史难免会想方设法地重演。如今,中美并非不可能为了影响力和权力陷入另一段漫长的对抗之中,这甚至会比冷战时的对抗带来更多毁灭性后果。现在,中美面临的问题包括贸易纷争,还有南海、朝鲜等问题的风险仍在增加。尽管中美关系较之50年前变得更加复杂和不同,两个影响冷战对抗的核心要素依然存在:中国渴望扩展其全球影响力(尤其是在亚非),以及美国维护其太平洋霸权的决心。
新的中美对抗无法解决两国和世界面临的任何关键问题。相反,它会导致世界秩序陷入分裂和不确定之中,今天的问题很可能成为明天的灾难。只有中美合作,全世界才可能为全球变暖、核扩散、国际发展等问题找出可行的解决方案。两国都需要理解未曾远去的教训。
作者布拉辛斯基(Gregg A. Brazinsky)系乔治•华盛顿大学历史与国际事务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