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an Rea
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想写这篇文章,但吗啡加上美味的奶酪汉堡的缺失(现在已经五周没吃真正的食物了吧?)导致我精疲力尽,并且影响了我仅存的文字能力。另外,间歇性的打盹常常让我在语句写到一半时停下来,它们显然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迅速地推进我的工作,不过倒也的确算是一种迷迷糊糊的小快乐。
但我必须坚持,因为我面临一个最后期限,而且这一次的最后期限颇为紧张。我必须趁自己还 a)有你们的关注并且 b)有脉搏时,把这些话说出来(还要准确地说出来)。
我和这个最特别的男人已经结婚26年了。我本来打算和他再一起生活至少26年。
想听个倒胃口的笑话吗?一对夫妇在2015年9月5日的深夜走进急诊室。几个小时过去了,在进行了一些检查后,医生明确表示,妻子右半边身体感觉到的剧痛不是他们所以为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阑尾炎,而是卵巢癌。
在9月6日凌晨回家的路上,夫妇俩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走出了令人不知所措的震惊。他们意识到,今天,得知是什么在溃烂的这一天,本是他们正式开始空巢生活的一天。他们三个孩子中最小的那个刚刚离开家去上大学。
顷刻间,很多计划都化为了泡影。
不能与丈夫和父母去南非旅行。现在也没有理由申请哈佛大学洛布研究员(Harvard Loeb Fellowship)职位。不能和母亲实现梦想中的亚洲之旅。不能在印度、温哥华和雅加达的优秀院校当驻校作家。
难怪cancer(癌症)这个词和cancel(取消)看上去这么相像。
这时,我们开始活在当下,我把它当作Be计划(Plan Be)。至于未来,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本文的主人公贾森·布莱恩·罗森塔尔(Jason Brian Rosenthal)。
他是一个容易让人爱上的人。我就是在一天时间里爱上他的。
我解释一下吧:我父亲从夏令营时代开始的挚友约翰叔叔是分别看着我和贾森长大的,但我和贾森从没见过面。我在东部上的大学,并在加州找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当我搬回芝加哥时,认为我和贾森是绝配的约翰给我们安排了一次相亲。
那是1989年。我们都只有24岁。我本来对事情会怎么发展没抱任何期望。但当他敲响我的小木板房的门时,我想,“哇哦,这个人有一种非常讨人喜欢的东西。”
到晚餐结束时,我知道自己想嫁给他。
贾森呢?他是一年后知道的。
我从来没用过Tinder、Bumble或eHarmony(均为社交交友平台——译注),但我要在这里根据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大概9490天的经历,给贾森创建一份概括性的个人简介。
首先,基本信息如下:身高5英尺10英寸(约合178cm)、体重160磅(约合73公斤)、头发花白、眼睛淡褐色。
接下来要列出的特点没有特定的顺序,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每个特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他衣着入时。我们年轻但已成年的儿子贾斯汀(Justin)和迈尔斯(Miles)经常借他的衣服穿。认识他的人——或仅仅是恰好向下瞥见了他礼服裤子与鞋子之间的那个间隙的人——知道,他在袜子的搭配上天赋惊人。他身体健康,且喜欢保持体型。
如果我们的家会说话,它会补充一点,贾森非比寻常地心灵手巧。说到饮食这个话题——天哪,他太会做饭了。结束漫长的一天后,没有比看着他走进门、啪嗒一声把装着食品杂货的袋子放在柜子上、用买到的油橄榄或一些美味的奶酪讨好我然后再开始准备晚饭更甜蜜的快乐。
贾森喜欢听现场音乐,这是我们最喜欢一起做的事。我还应该补充一点,我们19岁的女儿帕里斯(Paris)宁愿和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去听音乐会。
写第一部回忆录时,我总是用笔把编辑想让我扩充内容的章节圈出来。她会说,“我想看到更多和这个角色有关的内容。”
当然, 我同意。他的确是一个吸引人的角色。但有意思的是,她本来可以直接说:“贾森。咱们再补充一些和贾森有关的内容吧。”
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父亲。你可以问任何人。看到拐角处的那个人了吗。去问他吧,他会告诉你的。贾森富有同情心,而且还会掂锅,让煎饼翻面。
贾森会画画。我喜欢他的画。要不是因为有法律学位,我会叫他画家。他的法律学位让他大部分时候,或者至少是在我生病前要在市中心的办公室从上午9点待到下午5点。
如果你在找一个不瞻前顾后、愿意说走就走的人结伴旅行,贾森就是你要找的人。他还喜欢小物件:小勺子、小罐子、一对夫妇坐在一条长凳上的迷你雕塑。他把那尊雕塑拿给我是为了提醒我,我们的家庭是怎么开始的。
贾森是这样一种人:他手捧献花出现在我们第一次做孕期超声波检查的地方。因为一向早起,他会在每个周日的早上用咖啡壶旁边的物品,比如勺子、马克杯、香蕉摆出某种奇怪的笑脸,来给我惊喜。
这个男人会从小商店或加油站出来,说:“摊开手掌。”然后,哇!缤纷的球状口香糖从天而降(他知道哪种口味我都喜欢,除了白色的。)
我猜你现在对他有了足够多的了解。那么我们就“向右拖曳”吧。
等等。我有没有提到他非常帅?我会想念凝视他的脸庞的感觉。
如果觉得他像是一位王子,我们的爱情像是一个童话,倒也不算太离谱,只要略去两个玩了25年过家家的人所有的日常生活。还有就是我患癌的部分。呸。
在最新的回忆录里(完全是在病症确诊前写就),我邀请读者发来关于配对纹身的建议——有了这样的纹身,作者和读者就能通过墨水联系起来。
我对此十分认真,也鼓励提交建议的人严肃以待。成百上千的建议纷至沓来。回忆录于8月出版的几周后,我收到了密尔沃基市62岁的图书管理员波莱特(Paulette)的信。
她的建议是“more”。因为我在书中的一篇文章里提到,我说出的第一个词就是“more”(真的)。而现在,它极有可能成为我说出的最后一个词(时间会给出答案)。
9月,波莱特驱车赶到芝加哥,在一个纹身店和我碰面。她纹在左手腕上(她的第一个纹身)。我则把女儿手写的字样纹在了左前臂内侧。这是我的第二个纹身;第一个很小,是在我脚踝上待了25年的小写字母“j”。你应该猜得到它代表着什么。贾森也有一个,但是字母更多:“AKR”。
我想要有更多时间,和贾森待在一起。我想要有更多时间,和我的孩子们待在一起。我想要有更多时间,在周四的夜晚去绿磨坊爵士俱乐部(Green Mill Jazz Club)喝马丁尼。但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可能只剩下几天了。那我为什么要写这个呢?
我是在情人节那天写完这篇文字的 ,而我希望得到的鲜花以外真正的礼物便是,一个对的人能读到它,找到贾森,开始另一段爱情故事。
我会刻意把底下的空间留白,为你们奉上你们应得的新的开始。
给你我全部的爱,艾米(Am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