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疆喀什出发前往红其拉甫口岸。近年,这一带成为中国“一带一路”构想的重要地带。汽车沿喀喇昆仑公路经塔什库尔干县前往红其拉甫口岸。这条公路正在翻修,很多路段车辆要在辅道行驶,十分颠簸。道路两侧多是崇山峻岭,刮风下雪,都可能造成石头滚落。道路狭窄,稍有不慎,车也可能滑落到深谷。司机是当地少数民族,非常熟悉地形,这让人安心。这条公路1966年通车,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路长1032公里,其中中方境内416公里,巴基斯坦境内616公里。为建这条公路,中巴双方有700余人牺牲。
这一带,自古是东西交通要道,留有玄奘、高仙芝、马可波罗等人足迹。喀喇昆仑公路两侧山势险峻,标高3、4000米以上,空气稀薄。今天以车代步尚觉劳顿,完全依双足或马匹旅行的时代,其困难可想而知。
红其拉甫口岸,标高4693米。这口岸在中国很有名,因曾上过“春晚”。在这里戍边,相当艰苦。尤其冬天,如下大雪,补给往往困难。但是,今后,这里作为中巴经济走廊的重要通道,可能发挥日益重要作用。2015年,习近平访问巴基斯坦,承诺援巴460亿美元,这相当于巴基斯坦每年GDP的1/4。据说,援助将用于铁路、输油管线、输电设施、因特网等建设。
从重庆开往中亚的定期货车 |
“一带一路”的提出,源于习近平2013年在哈萨克斯坦及印尼的两次讲话。此后,这个概念日益占据中国外交中心。“一带一路”被译作One Belt And One Road,但具体到底说什么,很多人并不清楚。这究竟是一项外交政策呢,抑或是一个国际组织构想,许多人感到无法触摸。但另一方面,这个概念绝非“大而无当”,其中有许多实实在在的实体、项目支撑,我们知道,亚投行、丝路基金、“中巴经济走廊”等各种新机构、新计划,都在这大构想下逐步展开。
的确,以传统外交思维,很难理解“一带一路”。日前在东京开会,有一著名日本教授问中国专家。中国专家解释,“一带一路”有3层意思。第一,意味着古老丝绸之路历史的复兴。从沟通东西贸易来讲,“一带一路”沿线65国互联互通,这个复兴可谓壮观。第二,“一带一路”是一个开放体系,不是会员制,对象不限于上述65国,不存在排他性。以亚投行成员看,其实也不限于亚洲,欧洲、非洲都有参加。第三,这个概念,还强调域内国家与域外国家的交流。如上述官员解释,这个概念可谓无所不包。依西人观点,一个概念太大,就难理解。但对中国人来说,并无违和感。中国人更重“实践理性”。在行动中确认概念,充实概念,做实概念。这就是东西观念之差异。 有人说,“一带一路”目的是对抗TPP。其实,这个构想的目的,远非对抗。一带一路不是一个组织,既无组织机构,更无组织纲领,当然也就没有什么会员。“一带一路”用中国政府的话说,这是一个“愿景”,同时也是一种“行动”。“一带一路”不要求取代任何现行组织,反而希望与现有国际组织协调,沟通。今天亚洲与世界,已有很多组织了。如上合组织、中国东盟10+1、APEC、亚欧会议(ASEM)、亚洲合作对话会议(ACD)、亚信会议(CICA)、中阿合作论坛、中国-海湾合作委员会、大湄公河次区域(GMS)经济合作、中亚区域经济合作(CAREC)等等。这些组织,各司其职,而“一带一路”构想,用中方的话说,就是要在考虑上述地域性组织功能的基础上,发挥补充功能。
“一带一路”不是国际机构、不是国际标准,而是一种理念。“一带一路”没有敌人,它为理念而整合,而包容。这是“一带一路”非常厉害之处。与近代或战后兴起的各种国际组织截然不同。中国外交已然发生了一个重大革命,即“一带一路”外交,则是全方位、内外结合的开放。实施机构,不仅限于外交部,可以说这是一场全民外交、整体外交。
近代后,世界财富、权力中心向海洋国家积聚,大陆国家则渐失原有地位,广大欧亚大陆被排除在世界中心舞台外,主要原因还是互联互通成本昂贵。今天,“一带一路”提出,既有恢复古老东西贸易的思考,也是500年来“陆权”的一次复兴。从现实看,被近代世界疏远了的欧亚大陆中心地带,最缺乏的,不是“更高层的自由贸易区”,而是互通道路、好的道路、安全的道路,以及好的运输工具。即使在今天,欧亚大陆多数地区,都渴望道路、渴望电力、渴望快捷的运输工具。
500年以来,世界秩序基本由海洋国家规定。今天,欧亚大陆众多内陆国家,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在世界中的地位。世界史,翻开新的一页。这个历史,以大陆国家互联互通开始。“一带一路”构想,正在行动。到本世纪中叶,甚至本世界末,欧亚大陆都需要更多的机场,更快的铁路,更多的发电站。届时,中亚草原、高山峻岭,将不会阻断欧亚大陆各人民的彼此联系。大量空港、高铁、高速公路将把欧亚大陆连成一体。那时,欧亚大陆人民,彼此将不再陌生。
刘迪 |
“一带一路”,用中国智库的话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但这个理念的提出,意味着一种新的外交范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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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迪 简历
杏林大学综合政策学部教授,专栏作家。哈尔滨人。早稻田大学法学研究科博士后期课程修了(法学博士)。曾任人民日報国际部编辑记者、早稻田大学外国人研究员等。著有《现代西方新闻法制概述》、《三味日本》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