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兰德下台后将如何被记得

(中央社巴黎19日专电)法国总统欧兰德就任后拍摄的第一张官方照片,选在总统府庭院树荫下,光线稍嫌黯淡。现在,他成为近60年来最惹嫌,且唯一主动弃选的总统,孤独形象正与那张官方肖像重合。

2012年,欧兰德(Francois Hollande)以51.64%的得票率,阻断了前总统沙柯吉(Nicolas Sarkozy)的连任梦,顺利进驻艾里赛宫(Palais de l’Elysee)。

当时,欧兰德以总统身分,在艾里赛宫草坪拍摄第一张官方照片,他面带微笑,却不知为何选择站在一片深色树荫下,比起远景里沐浴在阳光下的艾里赛宫,这位新任总统的身影相对显得黯淡。

5年后,欧兰德成了1958年第五共和时期开始至今,民调支持率最低的总统,也是第五共和历任7位总统中,唯一主动宣布放弃竞选连任的总统。

讽刺的是,欧兰德的支持率在他宣布放弃竞选连任后,反而渐渐回升,政坛和社群网站都有人说,「这大概是他5年来做的最佳决定」。

欧兰德任内并非毫无作为。他兑现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承诺,促成历史性的巴黎气候协议完成签署,也在法制上让打击恐怖主义有更大的运作空间。

但他未能重振经济,无力挽救失业率,没有降低公共预算赤字,也是事实;加上他草率提议修宪以取消恐怖分子的法国籍,不得国民议会和参议院支持,最后宣告终止,无疑凸显他的政治判断错误,且无人相挺。

不过,犯错的总统所在多有,欧兰德如此背离民心的原因,尤其在于破坏了身为左派总统所该有的形象。

左派强调平等、博爱、世俗、人权等价值,传统上与劳工、穷人站在一起。2012年,全国主要工会呼吁劳工把票投给欧兰德,就是期待政府实践左派价值,如今他们却叹,「左派都不左派了」。

「真要说起来,欧兰德没犯什么政策上的大错,他也许并非真的那么差」,一名法国纸媒记者分析,「但受够经济危机和失业焦虑的法国人对他期望太高,失望的反弹也就越大」。

他说,有些法国人对左派采取较高的检视标准,「当右派政治人物批评穷人、弱势和移民,人们会觉得『右派就是这样』,但若左派人物做相同发言,就会被严厉批评,因为大家认为,左派应该与弱势站在同一阵线」。

欧兰德前女友崔威勒(Valerie Trierweller)在两人分手后出书,揭露欧兰德私下曾称呼穷人是「没牙的人」(sans-dents),这件事无关施政,却引起轩然大波,重创欧兰德的形象。

这名记者相信,「几年以后,很多人不会记得欧兰德有什么政绩,却会记得这件小事」。

去年,欧兰德政府推出劳动法改革方案,工会组织认为过于倾向资方,牺牲劳工权益,接连数月发起全国游行,政府却强硬通过法案,工会彻底对欧兰德失望。

当欧兰德的支持率跌到谷底,众人以为最糟不过如此时,记者达维(Gerard Davet)与洛姆(Fabrice Lhomme)于去年10月出版「总统不该这么说」(Un President ne devrait pas dire ca…)一书,收录与欧兰德的多次访谈,详述他许多言论欠妥之处,又投下一颗震撼弹。

这些言论包括批评法官与检察官「躲在后面,扮演有德行的好人」;说足球员「从没受什么教育的孩子变成暴富的明星」;还说「移民来得太多,他们不该在这里」。

这些发言,除了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之外,还引起左派盟友反感,他所属的社会党(PS)分裂也越来越严重。

欧兰德在任期尾声,看着身边的人陆续离他而去:党内不把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下届总统候选人;他长期提拔的前经济部长马克宏(Emmanuel Macron)辞职后自立门派,还宣布竞选总统;根据世界报(Le Monde)检视政府公报的结果,去年6到9月,竟多达57人离开他们在艾里赛宫和各部会的职位。

法国总统欧兰德曾自嘲,「我就像是艾里赛宫的幽魂」 ,他的民意支持率长期低落,已宣布放弃竞选连任,最 后留下一个孤独的形象。图为艾里赛宫的总统办公室。 中央社记者曾依璇巴黎摄 106年1月19日

欧兰德在一次媒体访问中自嘲,「我就像是艾里赛宫的幽魂」,他最后只留下一个孤独的形象,正好与他初上任时在艾里赛宫树荫下的那个黯淡身影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