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文明人制度

《苏格拉底》 [德]君特·费格尔 著 华东师大出版社
2016年5月
这也是一部精神传记。
以往,汉语学界论述苏格拉底时,重点往往在“苏格拉底之死”,用意在于检讨民主制度的缺失和问题——因为苏格拉底是被希腊民众大会用投票的方式将其定罪、处死的。

时间越靠近今天,这种自鸣得意的“检讨”越是起劲儿,最近几年就有类似《民主五论》《选主批判:对当代西方民主的反思》《民主悖论》⋯⋯这类古怪作品问世。说它们古怪,正如网络调侃,“太监大谈性爱的害处”。同样被用作典型案例的,还有魏玛时期希特勒高票当选。

希特勒的例子先放一边,就说费格尔笔下的苏格拉底吧。那些拿希腊民主处死苏格拉底说事的“知识人”,忽略了一个常识性问题:事件发生在哪一年?横向对比的话,彼时东西方世界,除希腊之外,处于什么境况?如同他们论述另一事件的无知一样——经常有人拿美国立宪保护奴隶制说事,而忘记了在同一个时间,另一种被许多人用以自豪的文明处于什么水平?拿自己的“人民”当什么?幸好时间还在流动,我们有“幸”生活在一个可以用今天与200多年前对比的时代。说古怪,还有一点,就是论者,比如说民主制度不好,却爱用西方的案例和西方知识人的说辞——因为在我们自己的资源中,找不到有力的材料,痛击他们欲意排斥的标靶。费格尔是德国知识人,无论从知识能力,还是敬业精神,上述为代表的论者,皆等而下之之下之。我觉得古怪的是,他们的“自信”从何而来?

费格尔为苏格拉底立传,重心在他的学生劝他逃跑而他为什么不跑。这个情节也最为后世论者所熟知。在行刑的前夜,苏格拉底的学生克力同有能力将他救出监狱,被苏格拉底拒绝了。已知的历史事实还有,苏格拉底逃避死亡另有一途,即对他渎神和败坏雅典青年的指控“认错”。他两条生路都没选。不认错,也不逃跑,“甘受”惩罚,这才是构成理解“苏格拉底之死”的两个关键维度。支撑苏格拉底选择的动力复杂么?不复杂,很简单。他没错!作为哲学化身,他的言行呈现了哲学谓之哲学的本质,认错?则哲学万古如长夜;哲学陷黑夜,则人类将永远活在洞穴中。逃跑?尽管希腊民主制度千疮百孔,但逃跑意味着对制度的否定,哪怕它的决定是错的。苏格拉底用自己的行为,捍卫了哲学的尊严,也捍卫了民主制度的合法性。这才是苏格拉底之死的秘密。在费格尔短小精悍的作品中,将这一秘密揭示得淋漓尽致。我们知道,西方哲学与民主传统得以延续,皆受益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