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问题现在不克服,就会跟着你一辈子

问题现在不克服,就会跟着你一辈子

Image「无聊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30多岁的进勇在补习班教英文,他在白天无所事事,等到傍晚别人下班时才开始工作。教书本来就是枯燥的工作,而那些桀骜难驯的小孩又让工作变得更无趣。不过为了生活,他还是勉强撑下去。

只要想到未来,他就感到黯然。再过几年就40岁了,如果到那个年纪还在做这个工作,那该怎麽办?等年纪大一点时,体力就会变差,而且还要面对年轻人的竞争,自己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

进勇从小就没有特别想从事的工作,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太多的好奇和兴趣。他只是个听从父母要求的乖小孩,成绩不算差,运气也都还不错,所以能考进名校。毕业後没什麽目标的他向几间大公司投了履历,但都没被录取,只好继续在家待业。後来禁不起父母的叨念,他只好出国进修一年英文,回来後才好不容易找到这家补习班的教书工作。

比起儿子好不到哪里的爸爸常骂进勇:「一个男孩子这麽没有雄心壮志。」进勇听了就会自言自语地回应说:「我会变成这样是谁害的?」然後跑进房间里。

进勇小时候很聪明,还常被人家称做天才。父母受到他的聪明所鼓舞,便带着他到处跑,希望让他学习所有「好的东西」,也因此他几乎踏遍所有的补习班。有一次他耍赖说不想去补习,结果被父亲狠狠毒打一顿,还在冬天将只穿一件内衣的他赶出门。进勇在外面忍耐了一小时的寒风和羞辱,从此不再反抗父亲,他决定默默按照父母的要求去做。进勇失去了自主性,内心彷佛空了一块,内心空虚的自我使他对外在世界逐渐失去兴趣。

为了能真正长大成人,就必须经历别离

小孩子都希望赶快长大成人,但在长大前总要经过漫长的等待。小时候还不懂,时间其实就在等待中流逝了,时间让很多事情从指缝间溜走,也让冷漠的现实感悄悄填满了空档,但是小孩子还来不及懂得这些。

所谓长大,也隐含着与过去告别的伤感,因为重新出发必须要从告别过去熟悉的事物开始。而在长大的过程中,我们到底失去了些什麽呢?

首先为了当个大人,我们必须告别一直保护我们丶疼爱我们的父母亲温暖怀抱。过去父母会随时陪在我们身边,扮演着保护我们的坚强角色,如今要告别他们,这是件让我们多麽伤感与不安的事。

从小到大,只要一碰到困难,我们就会跑去找父母亲讨论,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所以当我们犯错时,只要想到有父母亲替我们扛责任,心中就不会害怕。可是等到长大以後,自己就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起全责,虽然还是可以找父母讨论商量,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依赖父母。父母从保护者的角色变成了保证人,现在起我们要将父母给予我们的一切传给子女,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踏入为人父母的阶段,不能继续躲在父母温暖安全的怀抱里。也因为如此,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总会伴随着感伤与不安。

第二点,如果你在长大後的某一天照镜子,你可能会被自己的模样吓一跳,因为和你小时候梦想的样子实在差太多了。这可能会让你感到心慌,但这就是另一个准备告别的时机──与小时候以为什麽事都是可能的远大梦想告别。

青少年时期梦想的事很多,有时会想像自己在社会上功成名就丶受到其他人崇拜的华丽模样,有时会梦想自己牺牲奉献丶宛如圣人的模样。当时的眼前充满了各种可能性,总认为只要是自己所期望的目标,无论什麽都可以完成。

然而等我们长大以後,我们才发现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与过去所梦想的完全不同。这时我们开始明白,就算打破镜子也无法改变自己的面貌,同时还必须忍受因失望所带来的痛苦。这也代表我们应该抛开小时候做错事时的期待──以为自己做错事都可以被原谅,或是以为做了坏事就会有人出来收拾善後。长大後的你必须承认所有事都要自己解决,自己负责,而且你的义务将会大於权利。你也必须接受一些事实,像是自己的力量其实很渺小,你能享受的自由很有限,还有你与所爱的人之间无法维持完整关系等等。
领悟到人生是受限制的,体认到长大以後再也无法自由选择,了解到人生总有无法完成的梦想以及现实的落差,这些都是人类存在的一个面貌。小时候总以为「我就是世界,我的希望就是命令」,长大成人就等於放弃幼年这种自以为全能的自恋心态,也等於是与它告别的过程。

为什麽这个世界让进勇感到无趣而忧郁?

生活中难免有让人倦怠的时候。不过「忙碌之馀的短暂倦怠」和「找不到生活意义而想从这个世界退缩的倦怠」,两者间却有很大的不同。借用罗素的话,前者是有建设性的倦怠,後者则是破坏性的倦怠。心理分析则将破坏性倦怠称为「异常性的疾病」。

前面提到过的进勇缺乏志向,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但其实他也曾怀抱着如父母期待般的自我理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成功,得到众人的掌声。可是等他长大之後,他必须承认在无法尽如人愿的现实中仍存在许多限制,所以他应该调整梦想以符合现实,也就是说他需要一个放弃崇高自我理想并为此哀悼的过程。

然而渴望受到父母肯定及关爱的进勇并无法放弃高目标的「理想自我(ego-ideal)」。

所谓「理想自我」,是指「我应该要成为这样」的自我要求,这种自我要求是将成长过程中所受到的父母赞美或是父母追求的价值观予以内化而形成,并与良心一起构成「超我」。但是当理想自我的目标过高时,很容易因为与现实中落魄的自己落差太大,而导致失望及忧郁。所以等进勇年纪越大时,那些无法完成的梦想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使得他的挫折感也越深。由於无法达到理想自我,原本希望得到父母关爱的他反而遭到父母排拒,这也使他备感无力。

如今他的人生已经失去意义。这种挫折感刺激他愤怒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相当落魄,除了充满无力感之外,也经常感到疲累。从这个角度来看,进勇的倦怠可说是种「痛苦的孤独」,也是一种「对自我的幻灭」。

他最常使用的防卫机制是退化丶投射及逃避。他对自己无法达成理想自我而感到挫折丶愤怒,为了防御这种令人害怕的情绪,他退化到凡事都必须依赖父母的幼年期。他还将自己无法在现实中接受任何刺激的错误投射到外部,认为所有错误都是因为外部刺激不当以及父母养育不当所引起,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内心空虚。此外他也尽量对只会带给他挫折感的现实世界视而不见,想尽办法逃避。

哀悼过去,勿再拖延

有人和进勇一样,至今仍然无法告别过去。舍不得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以及幸福童年生活丶一直想要回到过去的人,还有定格在童年不愿长大的人……等等,我们称之为「彼得潘」。

为了成为大人,我们必须与过去告别,不管有多麽悲伤或者多麽不愿意。而这个送往的过程就是「哀悼」。

对於一切失去的事物,我们都需要一个哀悼的过程。哀悼的过程不是一瞬间,而是必须经历一连串的阶段。当我们面对失去时,第一个反应通常是否认,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不可能」,想藉此否认失去什麽。经过一段时间之後,已经失去的事实不断重复提醒自己,此时心头会逐渐涌现愤怒,呐喊着「为什麽是我!」不过这种愤怒也代表已经开始接受失去的事实。除了慢慢接受已经永远失去的事实外,心中也同时笼罩着一股悲伤。在悲伤的那段期间,我们会对人生有深度的透彻省察与理解。马塞尔·普鲁斯特将这个过程描述如下:

「克服悲伤後,观念也会随之而至。当悲伤转变为观念时,令我们椎心刺骨的悲伤会失去一部分力量,而且即使这种变化本身只是一瞬间,但却会闪过一丝的喜悦。」

在这段过程结束後,我们才会将对逝去人事物的追忆保留在内心深处,然後重新出发,寻找新的关系。因此所谓的哀悼,是一种充分的悲伤与接受,也是一种送往和重新出发。它更是一种失去,以及将所失去的人事物永远保存在心中的一项过程。

如果没有经历哀悼的过程,我们就无法送走过去,也会一直深陷其中,有如在过往徘徊的幽灵一样。以进勇的情况来看,他就是身处现在却无法面对现在的例子。不过承认过去的日子不再复返并不代表遗忘过去,而是将过去的追忆保留在心中,让它成为我们精神结构的一部分,永远活在我们心底。

将「失去」当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还有为逝去的一切事物哀悼,这些都是蜕变与成长所必经的历程。所以在我们真正长大成人之前,都要经历或大或小的哀悼过程,而且会不断重复送往迎来,直到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成长其实是件令人悲伤的事,不过当你能接受这一切时,你就能得到按照自己需要去选择的自由。如果你向来只知道照着父母的话去做,从现在起你该做的事就是和父母告别,和童年告别。不要让自己因为困在「过高的理想」中而痛苦,现在就把它们送走,然後张开双臂迎接崭新的人生。

30岁在职场上感到痛苦的原因

今天的闹钟一样喧天作响,彷佛不起床就会发生什麽大事一样。他迷迷糊糊找到了闹钟,神经质地把它关掉。不一会儿,手机开始震动,音响也开始唱起了歌。

庆俊此时才吃力地张开眼睛。心里想着「该起床了」,身体却有如千百斤重,好像刚做完粗工一样全身疲倦。要是能再睡个三十分钟,不,十分钟,那该有多好……一想到要去公司就觉得可怕,他把棉被从头裹到脚,突然间想到那位常让自己心寒,而且非常不想见到他的部长。

「吁∼!」

庆俊成功地将自己的身体塞进爆满的地下铁车厢。看看手表,他估计8点58分左右可以进公司。虽然不会迟到,但不知为什麽,总觉得有一股闷气即将发作。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想起那段因为失业而焦虑到想死的日子,现在实在不应该有这种想法……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他感觉自己就像挂在蜘蛛网上的昆虫一样,被细韧的蜘蛛网黏住,完全动弹不得,最後只能成为蜘蛛的食物。

庆俊慌张打开办公室的门,正准备要冲向自己的座位时,突然有人对着他大喊一声「早!」他觉得人们都太虚伪。看着脸上堆满虚假笑容在向他打招呼的同事,他心里很想问他们:「真的有那麽高兴吗?」

有一份报告今天就得交出来,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准备好。两眼盯着电脑萤幕看,想要加快速度,却老是停留在同一行。这件计画每天都被部长打回票,想到今天又要挨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踏进公司就开始忧郁的人

知您是不是也跟庆俊一样,是个一踏进公司就开始觉得忧郁的30岁世代?当然没有人会觉得上班有趣或是喜欢上班。尤其是现代社会里,有越来越多的组织开始导入更激烈的竞争制度,再加上面临退休年龄提前的不安,使得当今上班族的忧郁程度越来越严重。可是30岁世代的忧郁并没有因此而受到重视,甚至还经常遭到忽略,被认为是「在应该认真工作的年纪无病呻吟」。难道真的可以不把它当一回事吗?

现在已经迈入了百万名青年失业的时代。在职场上叫苦连天的我们,身边却有许多伤心的「李太白(译注:与韩文『二泰白』同音,意指『20岁泰半为白手』。韩文『白手』指失业者)」。根据《88万元世代》一书的说法,韩国20岁世代的年轻人即使找到工作,大部分也都是非正职,且薪资多在88万元左右(台币约2万4千元)。光从这个现象就可以推敲出30岁世代就业的困难程度。
仔细想想,确实是如此。在九○年代亚洲金融风暴发生以前,当时的社会新鲜人享受着比现在更富裕的物质生活,找工作也没有什麽太大的困难。而现在的30岁世代虽然小时候也是经济成长的受益者,而且同样在富裕的环境中成长,但在他们大学时期前後刚好碰上金融风暴,所以增加他们就业上的困难及不稳定。也因此当他们从20岁跨入30岁时,不管是在经济上或精神上,都比其他年代的年轻人更为焦虑。

即使经历一番曲折後幸运找到工作,还是无法令他们感到心安。就算没有明确的目标,大家还是一窝蜂跑去进修,想藉此消除心中的不安。最近出现一个新名词叫「Salardent(salarymen+student)」,指的就是那些利用清早或午休时间去学习英文会话丶下班後又跑去上些自我发展课程的上班族。他们不断努力想取得证照,或是乾脆准备专业考试。当然,这些可以视为让自己成长的正面努力,但问题就在於对大部分30岁世代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不得不的选择。

如果做那些事只是因为受制於某种强迫症,或者只是为了不想被淘汰,而非出自於想追求成功的意志,那就很难从工作及生活中找到乐趣。

这种後遗症通常会发生在所谓的「Gallery」身上,这个词原本是指高尔夫球场上的观众,在此被用来比喻对职场上所有工作保持观望态度的职场人,他们在职场上就好像在观看高尔夫球赛一样。

这些人可能曾经目睹表现杰出的上司因为选错边而被逼退,也可能碰到过某一天隔壁办公桌突然消失的情况,所以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低调而长久地待在职场上,不会想要强调自我。他们也不会为了把工作做好而花费更多心思,只会将自己份内的事做好,然後观察世态的趋势,随之浮沉。

最近流行的「岩盘水族」一词也是源自於类似的背景,指的是职场上毫不起眼丶安静沉默的人。

或许这种变化是他们的苦肉计,目的是为了在冷漠而充满不确定性的现实中过着他们「低调而长久」的职场生活。但是当这种类型的生活不断持续时,他们将无法从工作中得到乐趣,抗压性也会一天比一天差,最後终於感染慢性忧郁。
所以有不少上班族得到一种「微笑面具症候群」。这是指上班族为了拥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他们不断提醒自己要面带笑容,但是表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内心却更加忧郁。这种人通常不太懂得如何拒绝别人,所以当碰到必须说「不」的情况时,他们总希望有人站出来替他扮黑脸。如果非要他自己站出来不可,他们也会在开口前先观察对方的反应,再用听起来不像是拒绝的口气说话,最後还会露出一个笑容。不过他们内心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伪善的模样。

有这种症状的人,最危险的地方就在於他们没有发觉到自己已经陷入忧郁的事实。他们只会经常喊着失眠或全身酸痛,然後怪自己对每件事情太过钻牛角尖。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从小衣食无缺的你们,到底懂不懂人生呢?」在过去,只要努力向前,财富与成功就会随之而来,但现在不同了,30岁世代还必须先找到财富和成功的方向才行。也难怪他们会自嘲地问着:「我们真的是富裕的一代吗?」

30岁世代碰到的另一个难题

30岁世代还有一个与上个世代明显不同的特徵,那就是他们习惯独自工作丶独自玩乐。

以前笔者在医院工作时,经常忙得不可开交,但还是会抽空去找药局的朋友聊天,不然就是一起弹吉他唱歌,或是打打电动玩具,藉此纾解工作压力。不过近来很少看到这种景象,一进到药局,大家不是忙着打电脑,就是盯着手机瞧,全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但职场是个团体社会,而且是个集合许多不同世代丶大家追求各自利益的利益团体,其中难免存在不同世代间的价值观及生活方式冲突。在旧世代眼中,毫无疑问新世代只重视个人而且比较自私;在新世代的眼里,则感觉旧世代一直想要干涉自己的私生活。

此外职场是个按照一定规则运作的团体,公司既然支付金钱换取成员的时间及工作能力,当然也要对成员加以控制。

30岁世代的人从小被母亲拉着手四处上补习班,原本就一直生活在令人窒息的控制之中,所以对自我领域受到侵犯一事怀着高度警戒。也因此有不少人将职场上的命令体系看成是控制与服从的关系,最後终於导致无法忍受,而且难以适应。

30岁世代最大的问题还是在於他们禁不起责备。他们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只要成绩好,即使犯错也都能得到原谅,所以对他人的责骂非常敏感。就算只是向他们问话厘清责任,他们也会把它当成是责备,并为此感到受挫。当这种情况恶化时,不管职场的环境好或坏,他们都会产生一种勉强撑下去的愧疚感及无力感,然後陷入更深的忧郁困扰。

「夹心饼世代」的压力

30岁碰到的问题岂只是如此?他们在职场上的定位也被认为是「模糊不清」或「不上不下」。这个年纪通常刚升上课长或经理,感觉上比稚嫩的20岁年轻人来得老练,但力量却比年约30岁後半已经具有决定权的上司来得薄弱许多,所以他们对下要带领经验及技术不足的新员工,对上还要辅助掌握经营权的管理阶层,让身处中间位置的他们面临极大的压力。

有研究报告提到了这种「夹心饼世代」无法言喻的压力。一篇在英国所进行的职级与压力间的关联性研究报告指出,压力最大的职级并非具有决定权及必须担负责任的最高管理职,而是实务工作量最多却没有决定权的中间职级,而刚爬上这个职位的人不正是30岁左右吗?工作量大却没有实权,上面的人叫他做什麽就做什麽,叫他不要做他就不能做……30岁是注定要吃苦的阶段,也许是因为如此,所以在即将迈入30岁时会特别感到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