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在军事和外交处境

一、东线弹药库

最近,在连续举行的G7峰会、北约峰会、G20外长会等国际会议上,俄罗斯再次遭到各国新一轮的联合制裁和猛烈谴责。

在乌东战场上,经过数月的激战,包括瓦格纳步兵、乌东民兵在内的俄军城市战主力已经相当残破,大部分单位不得不就地转入防御或调往后方整补。

另一方面,由于近期以来乌军远程炮兵越来越活跃,而俄军的大量弹药堆栈场和临时军火仓库又在野战条件下得不到良好防护和掩蔽,所以这些重要目标被包括海马斯M142火箭炮在内的远程精确制导弹药所大批摧毁。

据笔者掌握的消息,目前俄军在顿巴斯前线的后勤场站已经陷入混乱,一部分被摧毁,剩下的场站内,其人员有的逃亡,有的辅助人员借故不到岗,一些人在没有补给任务时,像逃避瘟疫一样远离基地,晚上则宁可在远离弹药库的野外露营,也绝不肯在基地内过夜。

最后,不断西移的战线,使俄军补给线终点逐渐远离其铁路网,所以,在众多弹药库被乌军摧毁后,完全依靠卡车运输的重新补充十分缓慢和困难。

二、南线赫尔松战场评述

如笔者在上周接受采访时的展望,北顿突出部战役结束后,亚速海沿岸迅速成为了下一轮俄乌双方争夺的焦点。

从7月10日开始,在赫尔松方向,乌军发起声势浩大的反击,虽然这种反击的时机在笔者看来并不成熟,也不可能取得显著的战果,反而会将波兰、捷克所援助的近300辆T72坦克无谓消耗掉。但由于俄军在南线的阵地处于其漫长补给线的末端,所部署的部队不仅数量稀少,且并非主力。所以即便是在泽连斯基因政治压力所强行发起的这场“雷声大,雨点小“的攻势中,俄军仍然遭到严重损失。

据昨天西方媒体的消息:俄罗斯南部军区第49集团军、第22军的数个指挥所被乌军炮兵打掉,第22军的军参谋长阵亡。

笔者认为,俄军野战指挥所被打击应是事实,但第22军参谋长阵亡的消息不能证实。据笔者所知,在前一阶段吃了大亏后,俄军高级将领已经不大出现在前线野战指挥所,也不再使用非保密通讯系统。因此,笔者不排除这是乌方为配合反攻而发起的宣传攻势的一部分,这个宣传攻势,还包括乌国防部宣称的“已集结百万大军“。

愿望很好,但这是不可能的,原因很简单:乌军的后勤系统尚不能保障顿巴斯前线每天6000发155/152口径弹药的供应,当然更无力装备、也不可能支持如此庞大的新建兵团作战。

另一方面,在没有空中掩护、没有炮兵优势的前提下,将仅仅用轻武器装备起来的国土防卫旅投入冲击俄军坚固阵地的攻势,让这些仅仅接受了短期军训的人暴露在俄军炮兵的观测范围内——无论如何,这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很简单,不管是现在和将来,如果谁要乌军反攻,请先提供能压制俄军数千门152重炮的更强装备。因此,对此次乌军的南线反攻,笔者在军事层面不敢苟同,在政治上表示理解,在人道层面表示坚决反对。

三、俄国对立陶宛

外交方面,俄罗斯政府在被国际社会严重孤立的同时,在和属于传统势力范围的前华约国家关系上,也出现了愈来愈不可控的严重问题。

昨天传出了足以使所有人屛住呼吸的消息,立陶宛要求,从10日开始,该国将禁止通过其国土运输俄罗斯生产的普通货物。

这实际上意味着立陶宛继拆除边境铁路后,又禁止了俄罗斯通往其飞地加里宁格勒的公路运输。而笔者预计,这将是俄罗斯不可接受的。很可能在未来数天内,俄罗斯将有对此事态的实质性回应,而这种回应,对欧洲地缘局势而言,将可能是危险而强硬的。

6月份以来,自从立陶宛按欧盟决议对俄罗斯运往其飞地加里宁格勒的部分货物加以禁运后,俄罗斯深深感觉到了被冒犯,俄政要对此非常愤怒,不断要求立陶宛立即予以纠正,但立陶宛坚持原则,不但丝毫没有松口,而且更进一步勒紧了套在加里宁格勒脖子上的绞索。

7月10日,立陶宛称,随着欧盟对俄罗斯制裁第五套一揽子措施生效的过渡期结束。因此,从10日开始的禁运普通货物的行动,是根据欧盟法规和欧盟委员会的评估,以及立陶宛与欧盟委员会的双边协商实施的。

对俄罗斯来说,面对立陶宛的公开羞辱,要么吞下苦果,像芬兰加入北约一样,摸摸鼻子然后走开,放任加里宁格勒在地理上被隔绝。要么,就出动部队在西部边境演习,用武力威胁找回普金那绝不可失去的威信。

另一方面,对立陶宛而言,它跟俄罗斯的纠葛是无法解决的。从立陶宛大公时期到苏联加盟共和国时期,这个民族历史上跟俄罗斯人打了无数交道,深刻了解俄国人的性格和行事方式,所以,面对邻居乌克兰的悲惨遭遇,立陶宛人决定不忘记、不妥协、不绥靖。

最根本的原因是,立陶宛作为北约成员国,他有底气。很可能在未来数天内,俄罗斯将有对加里宁格勒被封锁事态的实质性回应。

四、俄哈关系的迅速恶化

那么,非北约成员国将何以自处?被迫站队?还是选择中立?在钢丝上跳舞?笔者认为,哈萨克斯坦接下来的国家命运,可以给这个问题作注解。

最近,乌克兰尚在抵抗,俄罗斯却又在东部边境卷入一场地缘政治冲突。一度被认为是俄罗斯亲密盟国的哈萨克斯坦,在托卡耶夫总统于圣彼得堡记者会上拒绝为普金唱赞歌后,突然被俄方切断了经济命脉。

7月5日,哈萨克斯坦石油出口的主要通道——途径俄罗斯境内从新罗西斯克港入海的的石油管线,被俄方要求停运30天,俄方理由是:运营方哈萨克斯坦向俄罗斯提交的“处理石油泄露方案”不行,其中有文件不规范问题。

此前,6月15日,绍伊古大将掌控的俄罗斯联邦紧急情况部与CPC集团分别宣布,在哈油管终点处的新罗西斯克海域,他们发现了很多来自二战的未爆弹药。

到了6月18日,俄罗斯正式宣布,上述未爆弹药中,有些距离石油管道入海口仅仅100米,为了彻底清除它们,需“间歇性”地停止该管道运营。

俄罗斯新罗西斯克港,哈萨克斯坦输欧石油管道的终点。

没有比这更牵强的理由,没有比这更拙劣的借口了。

对俄罗斯如此明显的报复行为,哈国总统托卡耶夫立刻反击,他立即宣布退出独联体跨国货币委员会。

这甚至比当初捷克、匈牙利的逆龙鳞还要凶狠,等于是和俄罗斯彻底翻了脸。

从整个俄罗斯的战略处境而言,决定切断哈萨克斯坦的石油管道,是一件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事。今年初,俄罗斯帮助哈萨克斯坦新总统平定了内乱,普金本以为哈萨克斯坦总统会知恩图报,但俄乌战争开始后,哈萨克斯坦始终拒绝支持俄罗斯的军事行动,在圣彼得堡经济会议上,托卡耶夫甚至指责普金的行为是挑战《联合国宪章》。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处理自己核心外交圈子内的问题时,普金必须表现出高超技巧和政治手腕,此次一旦出手,如果不能让托卡耶夫转变立场,那么俄罗斯在中亚圈子里的影响力将剧烈衰减,也就是说,俄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彻底孤立。

对于哈萨克斯坦这样一个高度依赖能源出口的内陆国来说,哪怕只是暂时掐断其赖以为生的石油出口,那都是致命的。

所以,为了让你改变主意,毫不犹豫地一把掐住你的脖子,这就是普金的行为方式了。

在俄罗斯的帮助下平息了2022年1月的大规模暴乱后,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开始专注国内制度改革,这一系列改革中,包括在6月5日通过的公投中,开始从总统和中央政府大规模下放权力。

现如今,哈国已初步完成了政治体制改革,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前苏联的制度文化,因此,哈国与俄罗斯之间迅速拉开了距离。

从拒绝参加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到取消飞往莫斯科的航班,到当面拒绝承认“乌东二国”。哈萨克斯坦对俄罗斯人的鄙夷和厌倦已经几乎公开化。

7月6日,哈国议会紧急提出与立陶宛一模一样的法案,即禁止俄罗斯受制裁的货物过境。很明显,这是对俄罗斯切断油管的反应。这说明两国关系正在走向雪崩式的恶化,事态正迅速升级中。

可以看出,哈萨克斯坦早已决定远离俄罗斯,也早已对如何绕过俄罗斯“封堵”成足在胸。

7月7日,托卡耶夫讲话称,哈国将修建跨里海管道,直通阿塞拜疆,然后通往欧洲。

托卡耶夫讲话次日,哈萨克斯坦和阿塞拜疆代表进行了会谈,声明称,双方讨论了在贸易、运输和过境、工业和其他领域的合作发展。

很显然,哈萨克斯坦为首的中亚五国,从此将远离俄罗斯而去。作为国际社会的一员,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俄罗斯人应该自问,放眼全球,俄罗斯人的朋友,还剩下谁?

后记

从维京人在基辅罗斯对东斯拉夫人的统治,到蒙古鞑靼人对俄罗斯、克里米亚的残酷奴役,再到希特勒的战争和S大林的统治,在几个世纪里,俄罗斯民族承受了一个民族所能承受的一切苦难。

陀斯妥耶夫斯基说: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

在这片诞生了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柴可夫斯基、肖斯塔科维奇的土地上,在这片辽阔的大陆上,一年年,一日日,云起云收,花开花落,这个民族真正的觉醒时刻将何时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