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的名义下出现的一些古怪交易

在泰国的一家电影院里,液压控制的座椅将给电影观众带来飞行的感觉。在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附近,一个室内滑雪场正在拔地而起。在捷克共和国南部的葡萄酒产地,一个中医药水疗中心正在建设中。这三个项目都属于中国政府在全球建立地缘政治和经济联系的宏大行动,但都偏离了其原本的使命。
在国家主席习近平的领导下,中国政府以“一带一路”倡议的名义,向亚洲、非洲和欧洲承诺了用以修建道路、发电厂和港口的数万亿美元。这个倡议的设想是,通过建设得到中国政府资助和认可的大型关键基础设施项目,来赢得朋友,扩大影响。
五年过去了,一些规模较小、影响力不大的项目正在“一带一路”这个保护伞的掩护下,绕过政府限制对外投资的措施。为遏制中国企业在海外的挥霍无度,北京已不鼓励企业在国外进行房地产和娱乐业的并购交易,在某些情况下还会出面阻止。
随着国内经济显现出面临压力的迹象,中国官员们对“一带一路”计划发出了谨慎的声音,他们在更仔细地审查交易的资金情况、以及正在进行的项目数量。但这并没有让一些公司却步。
“在‘一带一路’的名义下出现了一些古怪的交易,因为企业家通过这种方式表明自己是在按照领导层的政治意图行事,”葛艺豪(Arthur Kroeber)说,他是独立经济研究公司佳富龙洲(Gavekal Dragonomics)的常务董事。“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机会主义者的一个非常广阔的舞台,”葛艺豪补充说。
除了捷克共和国的中医药水疗中心外,还有在匈牙利、意大利、菲律宾、俄罗斯、塞尔维亚和越南等国建设中国文化中心和主题公园的计划。一家建筑公司把“一带一路”计划作为其在印度尼西亚建造一个游乐园建筑群项目的正当理由,该建筑群包括一个以特朗普冠名的酒店和高尔夫球场。
除了步入修建娱乐场所的歧途外,“一带一路”的使命本身也扩大了地域范围。倡议最初的重点是丝绸之路的沿线国家,那条古代贸易路线曾把马可波罗等旅行者带到东方。如今,官方已把倡议的覆盖范围扩大到了非洲和南美洲。
不过,澳大利亚还没有被包括进来。这并未阻止正在那里修建室内滑雪场的宋城演艺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其在澳大利亚东部黄金海岸修建的滑雪场是一个占地约100英亩的大型游乐园和娱乐综合设施的一部分。
“我们将提供当地文化特色的公园表演,比如说库克船长发现了澳洲,”宋城演艺首席执行官张娴最近对投资者说。这个名为“澳洲传奇世界”(Australia Legend Kingdom)的游乐园本来看似结合了目前被政府强行冻结的所有行业:中国政府已在试图禁止大型中国企业集团在海外搞招摇的娱乐、体育和房地产项目。
但中国的文化部已将“澳洲传奇世界”列入重点项目的名单。
宋城在中国经营30个游乐园,包括过山车、以及展示中国各少数民族文化的表演。该集团还拥有数家主题酒店,其中一家复制了一座雨林,还有一家则把自己打造为可替代马尔代夫的目的地,只不过它是在一个湖上。宋城的澳大利亚代表罗兰·埃文斯(Roland Evans)说,公司一直有进军澳大利亚的雄心。习近平主席2013年宣布“一带一路”倡议时,公司看到了机会。
宋城澳洲娱乐园的规划尚未最终定稿,但一个早期方案中有为多达2000名居民修建的共管公寓,以及用来演出音乐剧和有关中国和澳大利亚历史的表演的剧院。宋城希望建成世界上最大的室内滑雪场。“一带一路”名义下的众多文化项目的支持者——中国有许多这样的支持者——认为,游乐园和剧院可以为像港口和基础设施那样的中国外交努力提供支撑。
“目标之一是在‘一带一路’沿线开展文化交流,以增强我们的软实力,”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所副所长陈少峰说。“文化项目还可为经济合作提供战略支持。”这些都是崇高的目标,但批评者认为,它们本质上是在海外大笔撒钱。
一些参与“一带一路”的公司表示,它们获得了国有银行的优先贷款。还有一些公司说,它们正在得到政府支持,以帮助培训员工,并在海外推广新的商业项目。正在泰国修建动感影院的北通娱乐(Betop Entertainment)已成功地为其项目争取到了政治支持。
新影院将建在芭堤雅海滩度假胜地,并将具有泰国特色。公司官员李丹(音)说,这将是公司在中国大陆以外的第一家影院。这家公司在中国的27座城市里拥有所谓的“动感影院”,观众们坐在液压座椅上系上安全带,电影画面从头顶上飞过时,椅子会上下震动和左右摇摆。
“这是在响应”一带一路倡议,李丹指出。“最好与政府的政策保持一致。”不过,使用“一带一路”的名义也会带来问题。一些中国企业已开始在其海外项目上遇到障碍。荣盛房地产开发公司一直想在捷克南摩拉维亚地区的小镇帕索夫斯基建造一个庞大的中医药水疗康复综合设施。政府制作的项目实体模型是在捷克总统米洛斯·泽曼(Milos Zeman)2015年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期间首次公布的,模型展示了建在新马里尼水库(Nove Mlyny)沿岸的20多座建筑。但该项目已受到当地的认真审查。
作为上市公司的荣盛曾表示,虽然水疗中心的建设尚未开始,但项目“的确是在获得批准的过程中”。帕索拉夫基的官员则有不同的说法,他们说荣盛只是有兴趣购买土地的多个投资者团体之一。
当地官员说,他们还没有做出最后决定。市长玛蒂娜·多米诺娃(Martina Dominova)说,一些居民对中国投资者表示担心。
他们在密切关注捷克首都布拉格正在发生的、涉及中国华信能源有限公司的事情。几年前,华信能源收购了几家捷克企业,其中包括一家银行的部分股份、一家酿酒厂,甚至还有一支足球队。然后,华信的创始人今年突然失踪,引发了人们对其在捷克共和国收购的公司命运的担忧。“市政厅甚至收到了令人充满仇恨的留言,”多米诺娃说。“他们指责我们把共和国卖给中国人了。”